學達書庫 > 葉山南 > 愛已蔚藍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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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又看到了他拿著手機的左手——她呼吸猛然一窒。他……仍然戴著他們的結婚戒指?! 電梯裡光線慘白,那鑲了碎鑽的鉑金指環,在他左手無名指上發出淡雅的光輝。 衛嵐怔怔地看著那戒指,心跳紊亂了。離婚已經三年了,他為什麼還戴著它?是他小氣得不願意承認他們離婚了嗎?還是……直到今天他仍然懷念著她? 想到這裡,她伸手不自覺地撫了撫自己沒戴戒指的左手,心中起了些許愧疚。他仍然戴著那戒指,可她卻先他一步摘下來了,正如三年前的那一天早晨,他仍然在大床上沉睡,她卻躡手躡腳地爬下床,偷偷收拾行李,然後離開了他們共有的家。 那個決定——她當初做得很堅決,可是在後來的那些孤寂日子裡,她的心卻又好幾次被悔恨緊緊裹住,窒悶得透不過氣來…… 正在這時,她聽見任偉倫對著手機說:「什麼領帶?灰綠色那一條?好,那條幫我送去乾洗,我大後天見總監時要戴。」 什麼?!聽到這幾句話,衛嵐的腦中轟然炸開來。虧她剛才還覺得愧疚,可是他下一秒鐘居然馬上吩咐他的秘書為他送洗領帶?他……他和那冰塊兒臉的日本女人是什麼關係?她記得他昨天到任時打的就是灰綠色領帶,難不成……難不成他和那女人昨天晚上在一起? 她立刻血往上湧,氣得頭昏眼花。好,太好了,離婚才三年,領帶已交由別人管理。任偉倫,你好沒良心! 這一刻,衛嵐完全忘記當初是誰先提出離婚的。她轉過頭,死死地瞪住自己的前夫。也不管他是不是正在講電話,她語帶諷刺地故意說給他聽:「好奇怪哦,我們家花輪的狗圈兒昨天晚上不見了呢,我到處找都找不到,也不知道是落在哪個異性朋友家裡了。」 「啪」的一聲,任偉倫合上手機翻蓋,頰邊肌肉隱隱抽動,「也許是忘在寵物醫院。」明知道她是存心找碴,但她剛才說的「異性朋友」四個字聽起來很刺耳。 「哈!」衛嵐冷笑一聲,拿眼白睨著他,「你又知道了?你昨天沒陪那位日本小姐到處去逛啊?居然那麼有空跑去寵物醫院看夜景?」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竟然會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來?可是一張嘴,那些充滿酸味兒的字和詞便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排列組合成她最不希望聽到的語句。 任偉倫表情冷酷,「我昨晚是跟某個女人在一起,是那個女人大腦出了問題,記不清了。」 「咦?有嗎?我記得我昨天晚上明明是抱著一隻狗睡的。」停止,衛嵐,快停止!別再說這種蠢話了!她在心裡對自己叫道。然而那話語不肯停止地繼續向外流瀉,她真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昨晚住賓館。」任偉倫臉色鐵青。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女人一大早的是犯了什麼毛病?他不想和她吵架,可她偏要挑起事端。 「賓館?也對哦,日本小姐初來乍到,沒地方睡,當然住賓館嘍。」她陰陽怪氣地哼道。 「衛嵐!你夠了吧?」任偉倫的忍耐到達極限。他轉過頭來,雙眼噴火地瞪住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麼?想暗示我和吉原香奈搞曖昧?好,就算是這樣好了!我昨天和她在一起,在賓館開房,但這又該死的關你什麼事?你別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這時電梯門打開,他生氣地大步跨出去,又回過頭來對她說了最後一句:「當初,是你先決定放棄我的。」 電梯的鐵門當著衛嵐的面關上。下一秒鐘,衛嵐氣急敗壞地用手捶了一下硬邦邦的牆面,「我剛才在說什麼啊?」她很氣自己說出那種蠢話,聽上去好像是自己在吃吉原香奈的醋似的。於是她用力地跟自己生氣,一心一意在肚子裡自我咒駡。因為在內心的最深處,她怯懦得不敢去承認,剛才他在電梯門口說的那最後一句話——讓她的心臟如遭雷擊一般地疼痛了。 他說:「當初,是你先決定放棄我的。」他會這麼說,代表他一定非常恨她吧?她為了一隻狗而和他離婚,他沒有理由不恨她吧?所以現在他愛上別人也不奇怪;因為當初是她先放棄他的,所以她沒有資格追究,也沒有資格……後悔。這些就是他想要告訴她的意思吧? 電梯內空間狹小,空氣很差。衛嵐突然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任偉倫說得對,那關她什麼事呢?她既然不打算和他複合,又為什麼矛盾地介意他和別的女人發展感情?難道她希望他一輩子不再結婚才好嗎? 她心裡好亂。然而此刻,有一個人心裡比她更亂。 那是被電梯留在金融大廈樓頂32樓的任偉倫。原來剛才他和衛嵐忙著暗中較勁兒、吵架,誰都沒有去按樓層鍵。直到任偉倫氣呼呼地跨出了電梯門,他才發現自己走錯了樓層——他的辦公室在11樓。於是,他的憤怒值立刻上升一級。可惡,只要碰到那女人,他的生活就一團糟,他的生命就不會有坦途!他討厭她,他恨她,甚至恨不得把她一口咬死。可是,為什麼在今天早晨初見到她的那一刻,他卻緊張得幾乎要停止呼吸? 原來,所有冷漠和從容,全是偽裝。瞥見她藍色身影的那一瞬間,他表面上平靜無波,手心卻在偷偷沁汗。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已經是快三十歲的成熟男人了,為什麼不敢面對和自己離婚三年的前妻?只是一段歷時一年零九個月的失敗婚姻罷了,誰的人生都會有失敗。他在商場上奮鬥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為什麼每次一見到衛嵐的身影,他就不能自已地心跳加速、腦中一片空白? 他……實在太沒用了。任偉倫忍不住在心裡咒駡自己。三年前和她離婚時,他已經想得很清楚明白: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再碰感情。他至今戴著婚戒,就是希望那些對他有好感的女人能夠知難而退。年少時輕率瘋狂地愛了一場,他幾乎用盡所有熱情,換來心上的傷痕累累,到最後仍然是孑然一身。現在的他,事業正要騰飛,生活相當順遂,又何必再去徒增煩惱招惹感情?今生今世,愛過一個要人命的衛嵐——夠了。他不願意再次在感情上栽跟頭,更不會允許自己兩次跌入同一個陷阱!即使在內心的某一個角落,他仍然眷戀著那個傷透了他心的女人,可是,他是絕對不會和她複合的。絕對不會,絕對不會。 金融大廈的樓頂,風猛烈地刮著。任偉倫雙手緊握成拳,冷風將理智和自製灌入他的腦中。從今天起,他是她的經理,她是他的下屬,他與她之間——沒有第二種關係。 午飯時間,衛嵐照例和錢千芊一起坐在員工餐廳的角落裡吃東西。今天衛嵐買了一份炸雞,一顆鹵蛋,一盤蔬菜和一杯拿鐵咖啡。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她的面前仍然擺放著一份炸雞,一顆鹵蛋,一盤蔬菜和一杯拿鐵咖啡。 錢千芊看不過去了,「減肥?瘦身?東西不吃別浪費了,拿來孝敬我!」說著她用叉子去叉衛嵐盤子裡的雞肉。 衛嵐一把拍開錢千芊的手,「去,沒看見我正在思考。」 「思考什麼?和前夫共事很值得思考嗎?」錢千芊受不了地翻個白眼,拿過衛嵐的咖啡喝了一口,「拜託,你們已經離婚三年了哎!反正沒可能複合了,他又沒重新追求你,你在那邊窮擔心個什麼勁兒?我勸你啊,早早收了心去找第二春才是正經事!」 「第二春?」衛嵐抬起頭,表情依舊有些困惑,「你覺得真的有可能嗎?」最近不是沒人追求她,只是那個追求者……她想起來就眼皮跳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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