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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望著那清亮有神的眼神,闕飛冬有一瞬間的怔忡,莫名其妙的,她竟覺得那眼神讓她覺得眼熟,一時間竟忘了說話。

  睜開眼後的納蘭肅鳴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望著她。

  兩人眼神相交好半晌,闕飛冬這才回過神來,並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分,連忙體貼的問道:「郡王爺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她下意識地伸手探向他的額際,就像以前照顧生病中的飛夏一般,可當她的手觸到他的額時,她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她的新婚夫婿。

  驀地一股紅雲飄過她雪白的雙頰,似乎是在為自己的孟浪而懊悔。

  而她這副模樣落入納蘭肅鳴的眼中,倒勾出了他幾許的訝異。

  「你來了……」他望著她低聲喃道,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出現。

  他不是病胡塗了嗎?

  她疑惑地望著他,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是語氣嗎?還是他那毫不詫異疑惑的眼神?

  在她貼心的扶持下,臉色蒼白,渾身虛弱無力的納蘭肅鳴被扶坐而起,然後闕飛冬又連忙在他的後腰處塞了一顆軟枕,好讓他能坐得舒適一些。

  他不言不語地任她擺弄,然後詫異的發現她其實很會伺候人,即使動作看似粗魯,可他就是覺得比珠菊的小心翼翼、殷勤周到讓人覺得舒服多了。

  再說,他可從來沒見過她這樣小意可人的模樣,以往見面時,用劍拔弩張來形容還差不多。

  「嫁給我這個沒有多少時日的夫君,怨懟嗎?」

  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問題似的,闕飛冬傻愣愣地望著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納蘭肅鳴原本還饒有興致地耐心等待她的回答,可是等了一會卻沒有任何反應,耐心漸失。

  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後不後悔成這個親,好歹也說句話!

  「果然是假的……」闕飛冬喃喃地說道。

  原本彎身在榻旁服侍納蘭肅鳴的她,突然覺得腿有些發軟,便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榻旁放置的繡葉上,也不理會納蘭肅鳴那漸漸不耐的眼神,兀自沉思。

  「什麼東西是假的?」他問得有些沒好氣,就知道這個女人總是這麼沒頭沒尾、傻氣兮兮。

  「你的病是假的!」

  從初時的驚訝、疑惑、不敢置信,到如今的肯定,闕飛冬花了許多時間才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就是那晚救了她的黑衣人!

  而他既然問了,她便答!

  她其實從來不是好性子的人,這幾年在方氏的手底下求生存,為了保住自己和飛夏,她自然也學會了隱忍。

  「你到底哪裡來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真是不知所謂。」

  虛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氣,納蘭肅鳴彷佛病得連罵人都有氣無力。

  「一個病人不會有能力三更半夜還在外頭遊蕩,我想郡王爺昨兒個出現在闕家後院並不是巧合吧?」

  她肯定黑衣人就是納蘭肅鳴,闕飛冬說起話來沒有一絲的不確定,想起自己方才還小心翼翼地怕碰壞了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納蘭肅鳴詫異於她竟會有這樣的想法,明明他這段時間早將病入膏肓的模樣扮演得唯妙唯肖,就連一向近身伺候的珠菊都對他的病重深信不疑,她只不過與他相處一會兒,憑什麼就認定他是假裝的?還知道昨夜是他救了她?

  這猜測的精准度簡直可以媲美在大街上擺攤的鐵板神算了。

  「你到底在渾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番話足以讓皇上治恪敏郡王府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他中氣十足的低斥道,不自覺一時忘了裝虛弱,除了臉上的蠟黃蒼白,哪裡還有一點病得快死的模樣。

  闕飛冬見狀,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望著他的神情早已不復初時的迷惘不解,已然越發堅定,「我知道昨夜是你幫了我,我認得出你這雙眸子。」

  他這雙眸子就像幽深的黑夜,看似迷蒙卻又清亮,讓人見過一次就難以忘懷。再加上昨夜的那一場驚魂,那黑衣人不只瞭解她家的情況,竟還毫無猶豫地將她帶到恪敏郡王府後門的胡同裡,甚至自信滿滿的讓她向郡王府求援,她就更肯定了。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卻那雙眸子,只是沒想到竟會這麼快又見到那雙眸子的主人,而這雙眸子的主人,竟然還是她小時候就喜歡上的鳴哥哥……

  闕飛冬很肯定眼前一臉病容躺在床上的納蘭肅鳴,就是她昨夜見到的黑衣人,某種程度而言,他算得上是她的救命恩人,若是沒有他,只怕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被方氏陷害成什麼樣了。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對於她的肯定,納蘭肅鳴仍是一臉莫名其妙地瞪著她,實際上他顯然很不能理解眼前這個女人到底是心細如發,還是大意莽撞?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你懂的!」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後翻轉過來,掌心上一條透著暗紅的痕痕頓時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便是另一個證據,昨夜我被黑衣人帶著逃跑時,就發現他的掌心裡橫著一條疤。」她的語氣裡有著幾乎遮掩不住的得意。

  抬眸望了她一眼,納蘭肅鳴心中微歎一口氣,他其實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要瞞她什麼,只是忍不住想逗逗她,但也沒想到她竟然在見到他沒多久後,就發現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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