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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姑爺!」向來與錢盈盈情同姊妹的香聞也瞧不下去了,這新姑爺的表現真的很不像一個新郎官。

  她踏步上前,正準備開口之際,原本一直靜默的錢盈盈透過喜帕道:「香聞,姑爺累,別催了。」

  哼,累個屁啊!香聞心裡忍不住的咕噥著,正要揚聲抗議,盈盈卻比她快了一步——

  「香聞,你先來把我的鳳冠卸下。」

  「晅可不成啊!」一聽到她的交代,喜娘連忙發聲。「晅蓋頭不是姑爺掀,不吉利的,小姐可千萬別亂來!」

  「我與姑爺真心相愛,哪會因為這種小事而不吉利!」她晃了晃自己幾乎被沉重鳳冠壓斷的頸項,對於喜娘的警告完全不以為意。

  反正本來也沒打算白頭偕老,不過就是一年罷了,還管他啥吉不吉利。

  她不是不知道唐無極的故意,想來這不過是他為了扳回尊嚴的一種小小抗議,自己由著他不過是不想為了這種小事起衝突。

  「小姐……」護主心切的香聞對主子的忍讓氣得跺腳,完全沒有執行命令的打算。

  現在是怎樣,她的話沒人聽了嗎?

  錢盈盈是個外柔內剛的姑娘,眼見叫不動香聞,她索性自己伸手,就在她的雙手觸到刺著精美繡樣的蓋頭時,耳際響起唐無極低沉的嗓音。

  「等一下!雖是入贅,但掀蓋頭這事還是應該由我來做吧!娘子這般任性,讓為夫的我一丁點兒男性的尊嚴都沒了。」也不顧香聞、喜娘在場,他以極度譏諷的語氣說道。

  聞言,喜娘和香聞皆怔愣住了,倒是錢盈盈的反應快些。

  「相公怎麼這般說話呢?我是心疼你累了,才不讓香聞吵你,你話這麼說,若是傳了出去,不懂我心思的旁人還道咱們之間有啥爭執呢!」

  「就是啊,現下沒事就好了,大家都知道小姐和姑爺很恩愛的,所以姑爺你還是快掀蓋頭吧!」

  喜娘是見過世面的人,也瞧得出兩入之間的暗潮洶湧,連忙打起圓場,並將手中的秤桿遞給唐無極。

  這次他倒是無異議地接過,只不過卻是輕率地隨手一挑,就在那紅帕飄揚的那一刹那,他整個人讓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住。

  經過了巧手的妝點,錢盈盈身上的那股清冷和自持全都化為美豔。

  瞧他那著迷的模樣,喜娘和香聞兩人笑著對視一眼,然後便識趣地自動退下。

  著實被他瞧得渾身不對勁,錢盈盈一等門扉闔上便立時起身,走到那擺滿酒菜和小點的桌旁,大剌刺地往椅子上一坐,完全不顧他的瞠目結舌,吃將起來。

  「你不知道新娘子不該這麼大剌剌地吃東西嗎?」雖然沒洞房過,可是他多少也知道新娘子該有點矜持。

  「有差嗎?」放下手中剛裝滿湯的碗,她螓首微偏地看向他,坦言道:「反正你對我從來都沒有好觀感,而我之所以用龍腦香做條件要你入贅,也有我的原因,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理會你怎麼想我呢?」

  「你真的不在乎?」他著實很難相信她的灑脫。

  她搖了搖頭,然後低頭啜了口香潤可口的雞湯,直言無諱地道:「我本來以為我們至少可以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可是很明顯的你好像做不到,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在乎呢?」

  「我……」被她的直接弄得傻眼,唐無極完全無言以對。

  她似乎總有本事在最短的時間,將他的思緒化成一坨不管用的爛泥。

  他只好也學她伸手拿起置於桌上細緻的瓷碗,然後替自己盛了一碗湯,醒醒酒意,誰知她的下一句話差點讓他把含在口中的湯汁全數噴了出來。

  「不過,你蓋頭可以不掀,交杯酒可以不喝,但等會兒的洞房花燭夜可不能不過。」

  「你說什麼?」好不容易將那仍有些燙口的湯硬生生地吞下肚,他邊咳邊問。

  「我說你今兒個什麼都可以不做,但是洞房花燭不能少。」她很冷靜地重申自己方才的話。

  「為什麼?」

  「因為不洞房花燭,哪來的孩子?」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可……可是……」縱然每次都被她氣得無語,然而被嚇到像這樣結結巴巴的,這還是第一次。

  「怎麼,你對這點有意見?」

  意見?!何只是意見啊!

  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姑娘家啊?還是男子易容喬裝而扮的?

  這麼難以啟齒的事情也說得出口,她……唐無極突然覺得自己的額際隱隱抽痛著。

  「你究竟想怎麼樣?」他揉弄著發疼的額際,忍不住衝口問道。

  入贅還不夠嗎?連這點主導權也不放過,她究竟還要怎麼折辱他的尊嚴,乾脆一次全說出來好了,這樣擔心著她何時會口出驚人要求,簡直就是一種淩遲。

  優雅地放下手中空了的碗,錢盈盈轉向他,眸光誠懇而真切,雙手更是安份地貼在自個兒的膝頭之上。

  「沒要怎麼樣啊,咱們成了親,不管是我嫁,或是你嫁,這洞房花燭夜本來就是一定要的不是嗎?」

  本來就是一件很理所當然的事,要不是為了這一樁,她剛剛早早就出聲要香聞打發他去書房休息了。

  一個姓錢的孩子,是她對錢家唯一的回報,否則她又何必這麼處心積慮地要他入贅。

  「是!」能說不是嗎?

  她說得合情合理,他就算想賴也很難,可是她說的是洞房,能像上青樓那種銀貨兩訖的買賣一樣說來就來嗎?

  「可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錢盈盈已經揮手打斷。

  古人說得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最好他現在就開始努力,一次就有了孩子,省得日後麻煩還要再來一次,甚至更多回。

  「既然是,那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問題可大了咧!

  見他面露難色地猶豫遲疑著,錢盈盈臉上兩道被精心妝點過的細柳眉忍不住挑了起來,露出狐疑之色。

  儘管她已經儘量不著痕跡地上下左右打量著他,可從她那愈攏愈密,幾乎連成一道直線的眉頭,顯現出她的腦子裡正兜轉著不怎麼好的念頭。

  「你又在轉什麼念頭?」唐無極明顯感覺背脊一片寒涼。

  「我在想……」向來直來直往的她突然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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