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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太子才步入禦書房請完安,就見父皇愁眉苦臉,他先是不作聲地將最近朝中大事在腦海中兜攏了一圈,隨即知曉父皇絕對不是為了國事在煩惱。

  既非國事,還能讓父皇這樣傷神的,只怕就是他那打小流落在外、兩年前好不容易尋回來的皇弟了。

  找不到始作俑者,皇上只好對著向來倚重的太子發起了脾氣,重重的冷哼一聲,「哼!」

  太子嚴登雲不禁勾起一記無奈的苦笑。

  父皇自己造的孳,倒也好意思朝他撒氣,可他又能如何呢?

  他不是不曾勸過笑天,但他說什麼都不肯認祖歸宗,他又有什麼法子?

  在他瞧來,以笑天的性子,若非他娘親臨終前殷殷交代,只怕是連京城都不想待了。

  富貴於笑天如浮雲,其實對於這個皇弟,他是很欣賞的。

  「父皇,是不是笑天又惹您生氣了?」

  「那個逆子,要是哪天不惹朕生氣,天就要下紅雨了呢!」皇上恨恨地咬牙說道,可語氣之間盡是無奈與寵溺。

  雖說是九五之尊,可到底是凡人,對於親生兒子與自己的疏離,一樣感到心痛、難過與無助。

  以前,嚴登雲對父皇只是敬畏,總覺得皇上便是皇上,可是當房笑天的出現讓皇上變成了一個尋常的父親時,他終於對父皇產生了從來不曾有過的孺慕之情。

  沖著這點,嚴登雲對這個皇弟又更加喜愛了一分。

  「三弟只不過是一時想不開罷了,父皇只要再多點耐性,儘量投其所好,兒臣相信三弟終有一天能感受到父皇對他的重視。」

  「朕對他還不夠好嗎?」

  就連他拒不接旨,把他身為皇上的面子往地上踩,他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的當成沒有這回事了,他還想要他怎麼彌補?

  嚴登雲其實可以理解父皇的無奈,但關於這個問題,他也沒有答案。

  他很清楚,雖然笑天的外表看起來清俊儒雅,可是骨子裡的倔強與彆扭,只怕無人能及。

  這樣的性子不能硬逼,否則只有玉石俱焚。

  偏偏也不能放任,就怕笑天會山高水遠、笑傲江湖,再也不肯踏入京城一步。

  像這樣的男人,若是能找個東西拴住,或許會好些吧!

  只是該找什麼東西拴呢?

  一時之間,禦書房裡陷入了靜默,相望的父子兩人似乎都想到了同一個問題上頭,偏偏都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好繼續大眼瞪小眼。

  「父皇……」

  終於,耐不住那樣迫人的靜默,嚴登雲正想開口,門外卻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

  嚴登雲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正準備出聲喝斥,可皇上卻手一抬,制止了他的動作,顯然是想弄清楚外頭正在吵嚷著什麼。

  很快的,外頭的聲音也漸漸傳到了禦書房中——

  「我要見皇上,讓開……你們這班賤奴要是再這般攔著我,等會兒我就稟明皇上,將你們通通治罪。」

  那粗魯狂妄的聲音一聽,便知道是理親王的聲音,好認得緊。

  皇宮內苑,敢這樣目中無人、大聲咆哮的,也只有他一人。

  嚴登雲眸露不悅,悄悄地掃向同樣鐵青著一張臉的父皇,他其實不懂,為何父皇總是對理親王這般容忍?

  市井之間,關於理親王跋扈的流言何止千百,卻總不見皇上真正問罪于理親王,反而更加放任他為所欲為。

  就算理親王是先皇的幼子,可王子犯法就算不能與庶民同罪,至少也該小罰大戒吧!

  見皇上始終不開口,任由外頭的人闖的闖、攔的攔地鬧成了一團,嚴登雲終究看不下去地開口說道:「父皇,還是讓兒臣出去與理親王說說吧!」

  「不必,讓他進來!」手一抬,皇上沉著聲說道,語氣中雖然隱隱透著不悅,但臉上卻沒有什麼怒意。

  「可是……如此一來,皇上對理親王不是太過縱容了嗎?

  「他是太后的幼子,朕就算對他寬容些,也沒什麼。」

  龍顏緩緩地浮現一抹笑意,望著那笑,嚴登雲有時真的覺得自己從來不曾瞭解過父皇。

  這般隱忍,究竟為了什麼?

  可他沒再追問,只是逕自招來守門的太監,揚聲吩咐道:「宣理親王晉見吧!」

  當這話隨著一個個太監傳了出去,不一會就見理親王氣急敗壞地沖入了禦書房。

  「臣弟叩見皇兄。」粗率的撩袍行禮,還不等皇上說聲免禮,理親王已經霍地站得直挺挺地對著皇上說道:「皇上,你真的不能再這麼縱容那個野種了。」

  聞言,皇上的臉色悄然一變,卻仍不動聲色的問道:「皇弟指的賤種是誰?」

  「自然就是房笑天那小子。」

  想到他竟然仗著皇上的寵愛,敢威逼吳崇三,完全不將他這個皇叔放在眼裡,那種憋屈,自然讓他火冒三丈。

  「皇叔,請慎言。」嚴登雲一聽,忍不住心頭惱怒,揚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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