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葉雙 > 迫嫁王爺 | 上頁 下頁
十一


  “姑娘……”曲掌櫃仍不死心。

  她板起了臉,端起了主子的威儀,嚴肅地對曲掌櫃交代道:“等會兒我會和差爺們去大堂上回話,我會告訴他們一切全都是我的決定,不讓他們牽連到你和其它夥計,若是他們願意放你,你便替我走一趟霍家,報個訊,我想霍夫人知道該怎麼做的。”

  “主子,這可使不得。”曲掌櫃的臉色頓時又刷白了幾分。

  接掌琉璃莊這些日子,這可是頭一回曲掌櫃的實心實意地將尚初兒當成是正經主子對待。

  以往或許不敢輕待,可心中或多或少對她的乞兒出身有些輕蔑之意,可如今出了事,要換了別的主人,怕不連忙推出一個替死鬼,也只有這個善心的姑娘,竟然還想著用自己去換大家的安全。

  “有什麼使不得的?琉璃莊的正經主子是我,出了事本就該由我擔著,難不成還讓你們去頂替嗎?”

  “可是你身嬌肉貴的,哪裡能待得了衙門那種地方。”更別說她大病初愈,要是去了大牢,怕不被人折騰至死。

  就算是個男人,活著進去,都未必能活著出來,更何況是個嬌滴滴的姑娘?

  想著尚初兒為他們著想的心,曲掌櫃驀地彎膝跪下,說道:“姑娘,還是讓我出面頂下一切,只盼姑娘能念著我這大半年來的伺候,善待老奴一家人即可。”

  “那怎麼行?你的身後還拖著一大家子呢!”

  別說曲掌櫃有兒有女,還有個即將出世的小孫子,若是少了他這根頂樑柱,那可是大大不行的。

  而她,不過是兩袖清風的一個人,若非命硬了些,幾次曾到鬼門關前,如今即便死了,也沒啥牽掛,更何況若是她出面去頂替,平絲姊姊和醉瑤少不得也要全力營救,她的生機是比曲掌櫃大得多。

  “可是……”

  “曲掌櫃,先別說了,這事便這麼定了,去同那領頭的交涉交涉,若是可行,你便任由他們封了鋪子,快上霍家找夫人。”

  細聲交代完,尚初兒便抬手抽出頭上的金步搖,又找上方才收了她銀子的差爺,不由分說地又悄然將手中的金步搖塞給了他。

  “大人,我已經問清楚原由,這一切只怕是誤會一場,我這就隨差爺一同去衙門對大老爺說清楚,至於那些掌櫃夥計並不知情,不如先讓他們歸家,可行?”

  連得了兩回好處,入手的東西還一件比一件貴重,就沖著拿人手短這句話,雷力的態度倒也放軟了些,更何況,既然這個姑娘是琉璃莊的主子,便是個尊貴之人,而這般身分的人竟然願意用自己的安危去換取下人們的平安,這樣的情操也足夠讓人刮目相看的了。

  “這……好吧!”雷力多少對尚初兒有著一些佩服,於是他揚揚手,朝著屬下揚聲交代道:“問完他們所有人的證供之後,就讓這些人各自歸家,無故不得離城。”

  聽得下屬應了一聲是,他轉身回望著她,便見她清亮的眸心中,竟清楚地浮現一抹安心。

  看來這姑娘對於下人們的關心倒也不是虛情假意,當下對於尚初兒的好感又多了些,原本的粗聲粗氣一改,竟顯得有些恭敬而有禮了。

  “尚姑娘,咱們回衙吧!”

  雖說經過這一回的交鋒,雷力也不相信像尚初兒這樣嬌滴滴的人兒會做出窩藏欽犯這樣的事來,他的方便可以給,但是還是得帶著她回衙中覆命才行。

  “是。”尚初兒沒有半分猶豫,乖乖地邁著步子跟在後頭。

  這一去,不知還有沒有歸來的機會……

  她的目光不由得朝著百草堂的方向掃去,心中猶帶著一絲絲的眷戀,可終究還是慶倖自己從不曾將心中的感情宣之於口,否則……像常大夫那樣的性子,只怕也要受她連累了。

  仰首,望著衙門上頭高掛著的“明鏡高懸”四個字,房笑天的眸心流露出一抹不屑。

  明鏡高懸只不過是藏在說書人口中的一個笑話罷了。

  如今,人家隨便塞點銀子,再羅織個罪名,像尚初兒這樣安分守己的百姓還不是也被拘進了大牢之中。

  想來,理親王為了自個兒的面子,這回塞的銀子可不少,多到讓霍家拚了命的上下打點,就連遠在西南的危家也急巴巴地捧著銀子找人疏通,可人依然還被關在牢裡頭。

  一邊只是富商巨賈,一邊是皇親國戚,衙門的大老爺自然深諳為官之道,選的當然是皇親國戚這邊。

  也是霍家的急了,巴巴地找上了常雲頃,自是因為知曉他們之間的師徒關係。

  他本不欲管這檔子閒事,所以在他那個呆頭鵝徒弟找上門時,便一口回絕了。

  在拒絕之時,他還隱隱透露了尚初兒對其傾心一事,想也知道常雲頃那實心眼的呆子,終於聽懂他的暗示之後,便嚇得不敢再插手,生怕自己的心上人因為這件事情惱上了他。

  原本他應該將這件事拋諸腦後,畢竟有人傻得要當烈女,他又何必眼巴巴地趕著去阻止?可偏偏這兩日,他的腦海中時不時就會閃過尚初兒那瞋目而視的氣怒模樣。

  漸漸的,不想插手的心變了。

  所以現在他才會來到府衙之前,仰望著“明鏡高懸”這四個字歎息。

  那個笨女人,那些向來視人命如草芥的富貴人家,哪人會像她這樣散盡銀兩還不是為了求己脫身,而是為了底下一干奴僕。

  要說他為什麼知道,倒也不是自個兒有千里眼或順風耳,而是琉璃莊出事那天,他偏巧路過,一時好奇駐足瞧了瞧,便瞧見了尚初兒只怕將身上能給的都給了,只求那些衙役別為難她的下人。

  對於這樣不自量力的笨蛋,他向來是嗤之以鼻的,自然不會伸以援手。

  再次抬眼瞧了瞧那張明鏡高懸的牌匾,房笑天明知自己該走,可是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不曾挪動分毫。

  有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會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

  這種事應該是可一不可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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