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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呵,不忙一點,不像在辦喜事嘛!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爸又死得早,不辦熱鬧點不行。」薑母笑容。

  「我看是有酒商向你推銷吧!」薑家的喜事,目前只有一些比較親近的人知道,不過不管多親,有機會撈一筆當然不會放過,比如承包酒席等各項業務,總有回扣可拿的。

  「正彥,你好像不怎麼開心,是不是不喜歡我拿這種小事來煩你?」知子莫若母,薑母看得出兒子在煩心,他每次一遇上困擾,眉心就有些發黑,好像在醞釀某種風暴似的。

  「沒有。」他回避道,不希望母親知道他為別的女人煩心,反問:「雅均最近好嗎?我幾天沒見到她了。」

  「我看她也沒什麼精神的樣子。你們兩個怎麼搞的?是不是後悔了?不要搞得好像我在逼你們結婚一樣。」雖然她曾力勸了好幾回,但馬兒不喝水,你又如何教它低頭呢?

  「我不知道雅均後侮了沒有,我這方面是還沒。她最近在忙什麼?有沒有按時去醫院檢查?打電話給她,老是講沒幾句就掛斷了。」

  薑母跟雅均的母親都是出身平凡的女人,後來姜家發達了,薑母沒有因此就忘了昔日好友,兩人仍然是情同姊妹的手帕交。

  彭雅均原本在倉儲公司有個行政工作,但因為身體有病,一個月前辦完交接,已經辭了,現在她和薑母住在一起,說好聽點是以防發生什麼突發狀況,說難聽點,簡直是在等死。

  「她最近也沒忙什麼呀!除了去試婚紗,整天待在家裡,有問才有答,快要像你一樣悶了。」她不禁歎了聲。

  「我那不叫悶,叫做穩重,不知道多少女人為我著迷呢!」正彥和母親開起玩笑來了。父親在他二十歲那年就去世了,母子倆相依為命,一向無話不談,薑母更是常常拿聽到的冷笑話來增廣他的見聞。

  「穩重你的頭啦!教鳥兒說那種話的男人叫穩重嗎?」薑母嬌叱道。

  「你說的是哪一句?」

  「就是那句「肥婆走開」呀!結果那個肥婆非但沒走開,連你的喜兒都學不會說那句話,有夠失敗。」

  五年前,當時正彥還和母親住在一起,對門的肥婆老是跑來串門子,實在很討厭。那肥婆有個年方十八的漂亮女兒,硬是想塞給他這個金控公司總裁當老婆,結果這個漂亮女兒非但對他跟他的錢沒興趣,最後還跟個窮小子私奔了。

  老天垂憐!他最討厭擺闊裝門面,滿嘴女兒經的肥婆了,不過那個女兒倒是滿有個性的,竟然選擇跟窮小子私奔。

  後來肥婆不再上門,並且羞於見人的搬了家,他的耳根子也終於得以清靜。

  「媽,你也不弱啊!你特地去買了變聲器,每次一看到肥婆來按門鈴,就大聲的嚷著肥婆走開,然後賴給喜兒。」想起這一段,正彥不覺笑了。

  「有這回事嗎?」薑母佯裝不知的回想著。

  「我的喜兒還因此被肥婆瞪,結果得了憂鬱症,每個星期都要看一次心理醫生。」

  「胡說八道,動物哪需要看心理醫生,全是你們這些自以為聰明的年輕人在趕時髦。」

  「不跟你說了,免得我的喜兒聽見了更憂鬱。」

  「嗯,不如我打電話叫雅均出來吃個飯,她那個樣子實在令人擔心。」

  「也好。」雅均的情況似乎不太好,簡直跟剛獲知自己得了血癌時沒兩樣,他這個當未婚夫的,有必要適時表示關心。

  中午,正彥原本就跟某商場友人有約,所以只好和母親及彭雅均提前前往同一個餐廳用餐,希望有足夠的時間把雅均的心結解開來。

  稍後,正彥終於突破她的心防,聽她娓娓道出心事——

  「正彥、伯母,如果你們的生命剩不到半年,你們會想做些什麼?」

  「也許我會想去旅行吧!」薑母似真似假的說,「或許做些自己平常不敢做的事,比如去高空彈跳啦,或是衝浪這類瘋狂的舉動。」

  「你怕高,而且也不會衝浪。」正彥怪異的看著母親。

  「我可以學啊!到了這個地步了,難道還怕死嗎?」薑母不置可否,覺得自己年紀雖然大了,但尚有學習能力。

  「那你呢?正彥。」彭雅均再問。

  「我?一時間也想下出來,不過我肯定會先安頓好我媽,然後再進行下一步。」

  「我想學服裝設計。」

  「學服裝設計?你的本科不是學美工的嗎?為什麼不去畫畫呢?」薑母心想,也許所剩不多的生命可以帶給雅均更多啟示。

  「其實我當初只是抱著混文憑的想法,根本沒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學美工,可是當我看見惟雙那雙巧手設計出一幅幅精采的傑作,縫製出一套套美麗的衣服時,我好想像她一樣,好希望能在這世上留下一點東西。」彭雅均激動得幾乎哽咽。

  「惟雙?」聽到這個名字,正彥不覺攏緊眉心。

  「惟雙是誰?」薑母疑惑的問。

  「惟雙是替我設計禮服的設計師,她鼓勵我不要那麼悲觀,還有時間學些東西。」

  「與其在家裡胡思亂想,學點東西的確比較能讓你分心。」正彥贊同的說。

  「沒錯。」薑母也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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