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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真找不到不在乎她命格,又克不死的男人嗎?

  “斬去的是爛桃花,而不是與姑娘的這段緣分。”仇悠雲以衣袖拭去她秀髮上的點點雨滴,如春風般的笑臉足以融化冬雪。

  溫柔的話語輕易的止住痛楚,于美人抬起頭來凝望那呵護的眼神,不知不覺受了吸引。

  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怕我克……不怕我這個煞星?”

  衣袂在風中飄揚,仿佛風一吹就倒的男人,她是連死字也不敢說出口,就怕帶衰的話成真。

  “生死各有命,姑娘既不是閻王、神仙,如何左右他人的性命?”仇悠雲神情是那麼淡然,此刻他就像是碧雲庵裡頭的佛,是那麼慈祥。

  “生死各有命……”于美人凝望他真誠的黑眸,喃喃的重複他說的話。

  碧雲庵裡的師父也是這麼對她說,但這話由他出口,卻是截然下同的感受。她心中流竄一股暖流,感覺自己像被他捧在手心保護著。

  “我下在乎那無稽之談,給我時間驗證好嗎?”仇悠雲握緊白皙玉手,給予她擺脫束縛的勇氣。

  道士的話只是個開端,于美人壓根不信邪,但歷經風風雨雨之後,她再也逃不開枷鎖,將自己困在迷宮裡,一直以來無法擺脫陰霾。但他簡單的一句話,竟減輕了她心裡的重擔,令她不禁更想明白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為什麼外柔內剛的性情總是能安撫自己?

  對他,她是很心動,但他那張相似的面容卻給予她罪惡感。

  她怎麼能有腳踏兩條船的邪念?!

  于美人狠下心來杜絕情意道:“我有意中人。”

  “太好了!”她的回答讓仇悠雲兩道眉都笑彎了。

  “對不起,那人……不是指你啊。”小心翼翼掙脫他的手,她殘忍的提醒他。

  突然間,驚覺要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也不好受,兩個擁有同樣面貌的男子,性情一剛一柔,對她都有致命的吸引力,狂野冷酷給予她安全感,而仇悠雲帶來的是柔情呵護,唉……為什麼他們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我?你這小傻……呃,沒關係,能看見你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仇悠雲的笑意遽然停止,眉飛色舞的神情黯然失色。

  時機未到,他什麼也不能與美人兒坦然,但若是繼續隱瞞,依她兇悍的脾氣,屆時他肯定會死得很淒慘,唉……愛人難為啊!

  “你沒事吧?”于美人伸手撫平他眉宇間的哀愁,見他落寞不禁也心疼。

  沉靜一會兒,他像是痛心疾首斬情絲的哀怨模樣,“放心,我不會有事。”

  “雨勢愈下愈大,你快回馬車,我也該回家了。”傘幾乎快擋不住雨勢,見段天佑也走向他們,于美人催促他快離開。

  “可否與在下一同到茶館品茗?”他豈能放她回去與惡狼相處!仇悠雲硬是不肯與她分離。

  “孤男寡女不妥當。”好不容易拒絕他深情相待,又與他同進同出,這牽扯不斷的情感,往後會很傷人。

  “就讓在下有個美好的回憶好嗎?”憂鬱的神情緊緊揪住她的不忍,他就不相信她會丟下自己。

  她怎麼能狠下心拒絕他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

  于美人最後還是點頭答應,“好。”

  不久,他們來到一幢別致的仇家茶樓,仿佛進入青山綠林之中,雅致樓閣在假山流水襯托下,別有一股風雅清幽的閒情。

  各個廂房皆擁有獨自庭院,任何擺設皆經過精心佈置,淡淡餘香繚繞,仿佛所有紛紛擾擾皆隔絕於外。

  坐在紫玉竹製成的椅子上,冰涼的感覺透徹心扉,然而她憶起前一次在牡丹茶館不好的回憶,笑靨在瞬間消失。

  于美人冷哼道:“真是高招,原來仇家茶館還有分等級。”

  “分等級?每家茶館都是同樣的風格。”仇悠雲很納悶她的反應。

  “同樣?那城西那間茶館,人蛇混雜滿是春色,你又如何解釋?”她想到自己曾受的委屈,就忿忿下平的質問起他來。

  “春色?”此時小廝送來茶具,仇悠雲慢慢將白毫烏龍茶葉抖入壺中。

  她一臉狐疑的怒瞪。“你會不知道仇子風利用女人招攬生意?”他接管仇家茶莊已經數日,相信白花花的銀兩也已經算到暈頭轉向了吧。

  “子風絕對不會用這種手段做生意,其中一定有什麼誤解。”見她義正辭嚴的指控,他很想查楚她為何會有這樣的誤解。

  “別裝傻。”于美人恩怨分明,方才他給予的好感全拋至腦後,現下她與他是敵對的立場。

  原來她變臉的速度與自己不相上下,這回他真是開了眼界!

  仇悠雲神情自若的說:“那他如何利用女人招攬生意,可否道來聽聽?”

  “你自己心裡明白。”回想那煽情惹火的場所,她不禁臉紅起來。

  “難道你是說仇晉開的那家牡丹茶館?”他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

  “哼哼!終於肯承認了。”于美人一口飲盡燙口的茶水。

  很失望正派斯文的仇悠雲競也會以這種手段做生意,原來他是只披著羊皮的惡狼,她該離開這個鬼地方的,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想留下來聽他解釋。

  “在杭州人人皆知仇晉開的牡丹茶館是煙花場所,仇家與他沒有任何關係,聽你這一說,我還真懷疑你是杭州人。”很想阻止她將茶當酒喝,但他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唉……以現在的身分與她共品茗真是錯誤的選擇,他肯定會氣到內傷。仇悠雲開始覺得自己是在自討苦吃。

  “還敢說,杭州人全被仇家下藥給迷得團團轉。你說不是,老百姓們又怎麼會說是?”

  拒絕讓他倒茶,于美人索性取下腰際的玉葫蘆當場喝起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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