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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瞧那色澤花紋,宋珞淳一眼便認出,那是三年前,她為他做的厚氅。

  會再見到它,她感到訝異,再看到厚氅襟口處的滾條磨損極嚴重,她不由得猜想,宇文凜一直穿著它。

  因為如此,她才赫然想起,其實……在他歸府後,他身上披的也是這件厚氅,只是乍見他的激動讓她忽略了這個事實,如今確定了,她的心感動到發燙,眼眶酸溫得落下了眼淚。

  她真沒想到,他竟如此珍視她的心意……想到這一點,她心裡想要見他的想法變得更加迫切。

  她此刻就要告訴他,這輩子除了他,她再也不會愛上其他男人,她心裡永遠只有他,只要他願意,她會一直留在他身邊!

  心思一定,她迅速梳洗完畢,在經過廚房時,卻見丫鬟們異常忙碌,她好奇地抓了個丫頭問:“怎麼了?”

  “聽說威震將軍帶著閨女上門作客,王爺要咱們備茶水、點心,送到花園接待客人。”

  她曉得駐守邊界的威震將軍霍威武,聽說他驍勇善戰,為朝廷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不過……大將軍難得回京,為何挑在宇文凜歸府第一日便帶著閨女上門作客?

  她隱隱約約可以猜到這背後的用意為何,卻不敢想,也不願猜測。

  丫頭見她杵在原地發呆,憂心地問:“淳兒姊,你沒事吧?”

  拉回思緒藏起不安,她恢復面上的靜心平和,揚唇道:“沒事。我去瞧瞧茶點備得怎麼樣了,你先過去上茶吧!”

  罄郡王府不常有客人上門,這回來了個大將軍自然怠慢不得,她得揀選好茶點再讓丫頭送上。

  交代完,她轉身走往廚房,卻在轉角回廊前,聽到下人們的閒聊。

  “你瞧見霍家閨女了嗎?”

  “瞧見了、瞧見了!真沒想到其貌不揚的威震將軍會有那麼標緻的女兒,也難怪皇上會想將她許配給王爺。”

  “是啊……只是王爺若真的娶了霍小姐,那……淳兒姊怎麼辦?”

  丫頭好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

  丫頭再怎麼能幹畢竟是丫頭,光是出身就矮人一截,王爺若能收淳兒姊為側室已經很不錯了,還能奢望成正室元配嗎?”

  感覺到說話的聲音愈來愈近,宋珞淳一個閃身下了廊階,轉進園子裡,在假山造景間找了隱密處,將自己藏起來。

  四周一片靜謐,但她彷佛可以聽到園中傳來的歡聲笑語,一直繚繞在耳邊,不斷在四周回蕩。

  聽著那聲音、想起丫頭們的對話,她的心揪得有點痛,鼻頭也有些發酸。

  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該作癡心妄想的美夢,因為只要夢醒了,心會痛得無以復加。

  所以一直以來她做足了心理準備,甚至天真的以為,自己已經堅強到可以坦然接受宇文凜娶別的女子為妻。

  但她卻沒想到,當事實真真切切擺在眼前,她的心會疼得如此厲害。

  她自嘲地揚了揚唇,取笑自己的自以為是,再想起當她發現宇文凜一直穿著厚氅的感動,此時的心情越發諷刺。

  她是真的傻了,她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啊!

  苦澀可悲的笑牽動了嘴角,讓早盈眶的淚跟著踉蹌落下,她無聲地哭著,卻無法不想起宇文凜曾誓言娶她為妻的堅定,以及太后滿心憐惜的承諾……

  她想了很多關於未來的美夢,難道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只是就算再不甘,她又能如何?

  對皇上來說,讓宇文凜娶威震將軍的閨女,好比是將這名猛將永遠留在身邊,完全為朝廷效忠的好法子,她會被犧牲並不奇怪。

  紛紛擾擾的思緒再一次充塞在腦中,她的頭又昏又沉重,知道若再這麼把自己藏著,或許會悶得嘔出血來。

  她得找事做,分散她此時的心情,至於之後的事……她現在不想去想,也沒體力去想!

  ***

  掌燈時分,罄郡王府裡由裡到外緩緩打起燈,燭火明亮的大廳中,宇文凜疲備心地揉了揉眉心,靠在主位上閉眼小歇。

  休息不過片刻,丫頭小心翼翼地開口問:“王爺,已經過晚膳時間好一會兒了,要用膳了嗎?”

  聞聲,他緩緩睜開眼問:“怎麼大半日沒見著淳兒?”

  由宗人府離開後,他得知西北戰事吃緊,朝廷急需再派兵遣將至前線戰場抗敵。

  他不假思索請命上戰場,皇帝為他的請求震驚又欣慰,正巧駐守邊界的威震將軍回京領兵至西北支援,隨即授命侄兒跟隨威震將軍麾下出征。

  離京日期便定在兩日後。

  除此之外,皇上也言明讓他追隨威震將軍的意圖,甚至有意將霍家小姐指給他為妻。

  他當下便以心有所屬回絕聖意,更打算在此役之後,再請求皇上允許他娶宋珞丄浮。

  皇上知曉侄兒的心上人是誰,卻因戰事吃緊,沒能與他細議這件事,讓他回府稍作歇息,再隨大軍至西北。

  離開的日子定得倉促,他沒時間去想別的,手頭上又有兩件要事得辦,連想好好與宋珞淳談話的打算也只能暫且延緩。

  接待霍家父女兩人後,他收到當年為他辦事的宜縣知縣捎來的消息,倍感歡喜,宋珞淳若知道了,應該也會十分欣慰才是,接著他找來木工師傅、園藝師傅,商討王府修建事宜。

  馬不停蹄地消磨了好幾個時辰,將該辦的事趕緊辦完,他略感疲憊,心中的大石卻也順勢落下。

  一閒置下來,他突然想到這大半日,似乎都沒看到宋珞淳的身影,這才感到奇怪地詢問。

  沒料到主子會突然問起宋珞淳,丫頭一愣,好半晌才回道:“淳兒姊不舒服,在房裡休息。”

  不舒服?!

  宇文凜輕蹙起眉,表情有些疑惑。

  午後他離開寢房前看她睡得極熟,現下想來才憶起,她蒼白的面頰隱隱染著緋紅。

  當時他以為是歡愛後的激情餘韻,如今聽丫頭這麼一說,莫不是發了燒?

  思及這個可能,他臉色一沉。

  “喚大夫進府問過診了嗎?”

  看著主子的臉色越發沉鬱,丫頭膽戰心驚地囁嚅道:“淳兒姊常這樣,她總是說歇歇就好……所以沒喚大夫。”話到最後,聲音已細若蚊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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