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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他知道她很會隱藏,但那是對其他人而言,他是她的男朋友,不可能沒察覺,他看得出來她的眼神並不坦率。“我爺爺應該會找你才對。”

  她壓低眼睫,佯裝要從皮包裡拿零錢。“你要不要吃霜淇淋,最近限量的口味廣告打得很凶喔!”

  “季元瓅?”

  “啊,我少了十塊,你有沒有?”

  尹璿墨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十塊銅板給她。“我不吃,你買你的就好。”看著她拿著錢包越過馬路去買霜淇淋的背影,他確定一定有鬼。

  季元瓅在面對他的時候一向坦率,會讓她假借轉移話題的逃避回答,想來他想到的事情都發生了。

  果然,越是風平浪靜,越是暗藏著漩渦暗流,感覺上沒動靜不代表人家不動聲色,就像他,在爺爺不知情的情況下,也把他一直以來不讓他看的尹家前人列傳看完了。

  國師傳如同外公說的,即使有遺缺也是本好看的書,而且內容他好似在哪兒看過,但若只是因為這樣爺爺就把書藏起來,這又是什麼道理?

  尹璿墨皺著眉,習慣性的又摸了摸扳指。

  十步遠的地方有一棵盛放的美人樹,樹下有張椅子,他走過去坐了下來,地上滿是粉色花瓣,他彎下腰拾起一朵完整的落花。

  “先生,這是你的嗎?”

  聞聲,尹璿墨抬起頭,看著前方的高瘦男子,他穿著一身不合時宜的長袍馬褂,表情平和,眼眸黑白分明,但視線卻好似能一眼將人看透的犀利。

  接著尹璿墨看著他骨節分明的大掌一攤,安置在他手心中的居然是前一刻他還在摸的扳指,他伸手取回。“謝謝。”心裡卻忍不住納悶,扳指何時掉了?

  見他收下還要戴上,對方說道:“玉器雖為避凶趨吉之器,一旦斷裂就莫要再戴,要是被仇家鑽了個空,可要倒黴七世的。尹氏宗主的靈力竟也能被封得薄弱若斯,那妖女真賭上一切了。”

  七世?尹璿墨恍神中仿佛聽到一名女子淒厲瘋狂的笑聲——

  你們想要在一起?呵呵呵……休想!以我之魂魄與魔波旬交換七世的詛咒,尹天,你不是深愛那女人嗎?我要你們生生世世不得相遇,即使相遇,兩人中只能活一個,我倒要看看名滿天下的國師如何躲得過這詛咒!

  “長、長公主……”尹璿墨忽然低喚。

  季元瓅拿著霜淇淋走回來,見尹璿墨拿著扳指,表情迷茫,奇怪的問:“你怎麼了,什麼長公主?”

  尹璿墨這才回過神來,他看著她不解地問:“方才那位先生呢?”

  “什麼先生?”

  “一個和我差不多高,穿著長袍馬褂,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他撫著扳指,平常即使是在寒冬也保持溫潤的扳指,竟意外變得冰涼。

  她笑了出來。“尹璿墨先生,我剛才買好霜淇淋走出便利商店的時候,你正彎腰撿一朵落花,我沒看到有你說的那號人物,還是那個人只有你看得見而我看不見?噢,大白天的別嚇人了好不好?”

  在等待八十幾秒的紅燈時,她一直注意著對街的他,非常確定他周圍沒有其他人出現過。

  尹璿墨沉默不語,他很清楚那並不是他的錯覺。

  季元璨舔了一口香甜的霜淇淋。“對了,你剛才說什麼長公主,她是誰?”

  他本來還在困惑,她的話倒是提醒了他。“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夢境裡,好像有一個長公主。”

  “是啊,那個長公主深愛著國師,但愛不到就變得很恐怖。”

  尹璿墨秀逸的濃眉攏近,她和他的夢境居然可以有部分重迭。“在你的夢中,那位長公主後來怎麼樣了?”

  季元瓅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國師好像死了,後來有個奇怪的夢境,好像國師帶著我走入火中……會不會我也……”

  他心驚的看著她。他的夢境一直都很模糊,也記不得,可為什麼她夢到的那些情景,他覺得自己也曾經歷過?而她的夢境和國師傳的內容又有重迭,雖說傳記中間亡佚了一大段,但仍看得出來筆者對於女雕刻師觀感不佳。

  如果尹氏子孫只單看那本傳記,一定會對那名女子產生很大的敵意,認為尹天就是毀在她手上。

  這些為什麼他好像到今天,不!此刻才忽然想通,仿佛一直以來壓在心上的迷霧被風吹散了。

  “欸,我們今天好不容易可以約會,想一些比較簡單快樂的事不是比較好嗎?”之後她就沒有機會再像現在這樣和他在一起,她要盡可能多製造一些往後能夠聊以自慰的開心回憶,她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你所謂的簡單快樂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小時候我最快樂的事不是逢年過節,而是提前過生日。”

  “提前?”她的生日少說還有兩個月。

  “我家從來不在我真正的出生日期過生日,因為每過一次就多一歲,距離二十歲就又近了一年,況且我很隨興的,哪天心情不錯就哪天過生日。”

  “你的意思是,你想今天過生日?”

  季元瓅開心的用力點頭。“所以我要生日禮物。”

  尹璿墨馬上回道:“那你想要什麼,我們現在去買。”

  “不用,我替你準備好了。”她朝他眨了眨眼,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兆。”

  她笑了出來。“有這麼明顯嗎?不愧是國師啊!”她挽著他的手。“走吧,請你務必全然配合,給我一個畢生難忘的生日禮物。”

  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只要她開心,他會盡可能達到她的要求。

  二十分鐘後,當尹璿墨走進攝影棚時,他似乎有點明白了。“你要拍照?”像時下年輕人一樣拍一些藝術照紀念青春?不過很顯然的,他低估了她的與眾不同。

  “是你要拍照。”季元瓅笑著更正。

  “我?”

  “沒辦法,你那張拿著紅玫瑰的相片實在太帥氣了,所以我早就想好了,要是有機會,一定要讓你拍一本型錄。”

  “這……”被她稱讚他固然開心,但他又不是模特兒,這樣很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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