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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騙你,我騙了你什麼?”

  “你自己心裡明白。”她忽然冷笑。“還是說你騙我的事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件?”

  看著她眼神中閃動著些許醉意,聶暘軟聲說道:“堯妹,你喝醉了。”他起身欲扶起她。“我送你回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即使要說,也不該是在這種公共場合。她醉了,很容易失態。

  封堯妹甩掉他搭上肩的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要回去我自己可以走!”

  出了PUB後,兩人並肩的走在紅磚道上。彼此沉默無語,好一會封堯妹忽的開口,她聲音低喃,像是在自言自語,可那卻是說給聶暘聽的。

  “我……是個私生女,父欄上的是不詳兩個字,可我卻有個父親,一個曾經說我媽是他今生唯一愛過的女人的癡情男,然而我媽死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她還是只是個地下夫人、情婦,他連給她一個公證,讓她穿一穿婚紗的機會都沒有。”

  她的這一番話像是把鑰匙,替聶暘解開了她今天失常的原因。他很直覺的想到,是不是吳淑媛或齊秉萱找上她,並說了些什麼?

  其實交往的這陣子,他一直在找時機想告訴她,有關齊允中及齊、聶暘兩家原就有交情的事,可在偶爾探得她口風後,他卻明白她對齊允中的心結結得很深,因此,在尚未確定彼此的感情非常穩固前,他不敢貿然的有任何動作。

  因為他不確定,當她知道他是齊允中摯友的兒子,且是為了她才來到這裡,之後又和她走在一塊的事時,會作什麼樣的聯想?畢竟他們的交往,除了偶爾的陰錯陽差外,幾乎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然而若其中有些事被稍稍誤導,再加上封她愛鑽牛角尖的性子,事情鐵定很糟!

  他是愛著她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感覺,雖然兩人交往的日子並不長,可感情的深度又怎能用時間衡量?

  和他交往過的女孩不計其數,有舉止溫婉的大家閨秀、明媚豔麗影視紅星……在這些人中,什麼樣個性的他沒遇過?當然也不乏性子火辣刁蠻的孩,所以他對封堯妹的情感,絕不是因為新鮮。

  對她的感覺他只能說就是喜歡!在這之前,沒有任何一個女孩子能夠令他有戀愛的感覺,可她就是不同。

  才交往一個月左右,他甚至想等齊允中的事安排好了,就向她求婚。

  一想到自己的傻氣,聶暘不覺莞爾的笑了。

  他是如此肯定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他真的不知道,在她心中,是不是也一如他一樣的重視他?即使他知道她喜歡他。

  這種有些患得患失的感受,對他這樣一個有自信的人來說,其實是措手不及而不安的。

  見聶暘沉默的聽著,封堯妹接著說:“也許是生長在這樣不健全的家,也明白媽媽的委屈,從小我就認定男人是很虛偽的動物。”她是個愛情潔癖者,所期待的愛情是全心全意已完美的,可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不可能出現的。

  “一個男人怎能忍受深愛的女人受委屈?可愛著我媽媽的齊院長就是可以!他不但對媽媽為了我們姊妹爭取認祖歸宗一事視若無睹,更無視吳淑媛母女侵門踏戶的謾駡侮辱!”也許是有些醉了,也許是壓抑太多的傷心事,堅強的她眼中泛著淚光。

  “我討厭男人、害怕婚姻,怕會遇到一個虛偽的男人。我媽是個集聰明美貌于一身的女人,可遇到了鍾情的男人,也一樣變得愚昧可笑。她不會為自己爭取,只會傻傻的等,因為她怕給他帶來困擾,到了最後,在她病情危急,陷入昏迷的時候,她口中偶爾傳出的囈語聲竟然還是……那個男人的名字。”淚落了下來。

  “我是一路看著她的可憐悲戚走過來的,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和她一樣!”她抬起頭看他。“可……我還是遇見了你。”

  “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對你印象還真差啊,後來的惡質代課老師也一樣!”一想起之前的事,她忽然笑了,只是笑容有些悲味兒。“我私底下還給你取了個綽號,叫造孽羊。現在想想,我為什麼會為你吸引呢?也許是你打一開始給我看的,就不是什麼完美形象,正因為這樣,我認定你是個不會刻意修飾個性的人,這樣的人……應該不虛偽才是。”

  “你現在覺得我虛偽?”她可能真的知道些什麼事了。

  “你自己覺得呢?”

  聶暘不急著替自己辯解,反正他的心意有朝一日她會明白,此刻,他倒比較想化解她和齊允中的父女心結。“也許,你的父親並不像你想得那麼簿情,他是真的愛著你媽的,他……”

  “你和他果然是一丘之貉!”封堯妹冷笑的截斷了他的話。

  不替自己辯解,倒急著替齊允中說話,這更證明了她在他心中果然是沒什麼地位的,而他會“拋下身分”和她交往,果真也是因為他!

  “堯妹,你的話太尖銳了。我承認,我和你父親認識,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兒子。”

  果然都如同齊秉萱所說的!她努力壓抑心中的激動,深深的吸了口氣,“那麼,你這回會到這裡的原因,只是要勸他到美國動手術嘍?”

  “……的確是這樣。”

  “那……齊院長他是否有對你提出聯姻的建議?”

  “他是提過,可我拒絕了,事實上……”真正提聯姻的人是他老爸,而齊伯伯只是大力贊同而已。不過嚴格說來,兩個都有份就是。

  封堯妹阻止他再往下說,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不要再說了,我想,我已經明白一切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一切就如同齊秉萱所說的那樣,對於聶暘而言,她是顆棋子,一顆把齊允中騙到美國就醫,繼續維持兩家情誼的棋子。

  一開始他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這樣的感情又怎麼會是真的呢?

  “堯妹!”

  她抬頭看他。“感情對你而言可能只是遊戲,甚至是籌碼,輸贏之間根本不必當一回事,可我不同,我玩不起這種奢華的遊戲,更不願只是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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