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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孟秋霞冷哼,“這種災星化成灰我都認得!你記不記得多年前我家大兒子因為追求一個女孩出了事,在加護病房待了快要一個月?”

  婦人一愣。“啊?她是那女孩?”被秋霞詛咒了幾年的倒楣丫頭。但這丫頭看起來頗得人緣,是有什麼誤會嗎?

  “可不是嘛。反正追求過這丫頭的,沒一個不出事。除了我家寶貝之外,我還聽說幾個追求過她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走樓梯會滾下樓、喝個湯會嗆進醫院、連看個球賽都會被球中。這丫頭說有多邪門就有多邪門,我早說過以後每見她一次罵一次。嘖!晚一些得進廟裡拜拜,天曉得距她這麼近,會不會也沾了什麼黴運?”

  劉福一張臉一下紅一下白,手揪緊著衣服,松了又放,放了又松,從前受辱的畫面又在腦中鮮活了起來,她記得這孟阿姨的嘴巴好壞好毒,還曾同丈夫到家裡辱駡她,潑灑髒東西。

  孟秋霞還不打算放過她,一張妝容厚重的老臉繃得死緊。“這可是人家的喜事,你又來幹什麼?來當花蝴蝶飛來飛去,勾引男人嗎?千萬別因你一個人,又有哪家孩子發生了什麼事才好。我當人家媒婆當了二十幾年,還沒見過你這麼命硬的,你啊,我還是幾年前的老話,你這種命格嫁不出去的,追求你都會出事,把你娶回家還得了!你還是剃髮當尼姑,到寺廟好好修行,別再出來害人!”

  一旁的婦人有些印象了,秋霞好像提過這丫頭家是算命的。“這丫頭家不是堪輿世家嗎?我想『福星說』自有人家的道理,你就別再罵了。”瞧這丫頭委屈地低著頭,就算被罵也什麼都沒說。

  “什麼堪輿世家?笑死人,一家子騙子!大概他家老父也看出這個女兒是衰星、掃把星,怕人家知道了,女兒會嫁不出去當老姑婆,這才對外誆說這丫頭是福星,娶到她的人能旺家運,害得一些人著了道。缺德,有夠缺德,這種人一定會有報應!”

  劉福忍無可忍,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孟阿姨,有些事要適可而止,尤其是損人不利己的事。所謂的報應,是所做所為所言天地不容,以此為因,而有果報業報。你因為你兒子的事而對我有怨恨、想罵我,我一個人承擔就是,實在不應該又牽扯到我的家人。是不是堪輿世家,公道自在人心,也不是你詆毀就會黑白混淆,只是徒增口業、有損陰德。”

  “厚厚厚,聽聽、聽聽,這丫頭可真行啊,咬文嚼字的秀口才,是要考進士嗎?你裝什麼清高?明明是衰星,你家人卻放話說是福星,這不是騙子是什麼?會不夠缺德、沒有報應嗎?怪不得你媽一連生三個女兒,連個繼承香火的男丁都沒有,這不是現世報是什麼?”

  生男生女天註定,由不得人,這樣也能把她媽咪拉進來罵真的很過分!

  劉福再次深呼吸,“古代有則勸世故事,說有名富商連得五子,卻不知造橋積善、修心修行,性子刻薄多疑,成天作威作福不自省,有天,一把無明火起,其妻其子全都葬身火海。”

  “你、你、你這惡毒的女人,竟然敢詛咒我?”

  “你有不知造橋積善、修心修行,性子刻薄多疑,成天作威作福不自省嗎?如果沒有,有什麼好怕的?但若符合條件,你是該害怕了。”

  “臭丫頭!”

  “更何況,所謂的福星,也需要有德有福的人才足以匹配。”這回劉福聲音小,卻字字清晰。

  “什麼你是說我兒子無德無福嗎?告訴你,我兒子是福壽雙全,給梁大師批過命的。你是什麼東西!”

  “我不是什麼東西,我叫劉福。”

  “我倒要看看你這種偽福星,有哪個瞎了眼的男人敢要。光追求就出事,娶進門只怕要準備辦後事。”

  “誰要準備辦後事?”一道低沉有磁性的聲音傳來,劉福和孟秋霞及婦人都回過頭。

  祁勳豐走到劉福身邊止步,刻意打量了一眼孟秋霞,“你嗎?看起來是挺尖酸刻薄,倒看不出日薄西山了。”

  劉福心一驚,祁勳豐來多久了?她和孟阿姨的對話,他聽了多少?

  孟秋霞瞪大眼,又怒又氣,“你、你又是誰?”

  祁勳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目光溫柔地看著劉福。“福福,不介紹一下?”

  福、福福?劉福僵笑了下,很鎮定的說:“朋友的媽媽。”

  “我兒子沒有你這種衰星朋友。”孟秋霞看出眼前貴氣又頗有來頭的男子似乎挺護著劉福,故意道:“這位先生想必是劉福的男友,或對她很有好感的男性友人吧?如果是前者,奉勸你趕快分手;如果是後者,也快點回頭是岸、保持距離。這丫頭可是倒楣的衰星,這種事她八成不敢據實以告吧?追求過她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我兒子也是其中一個,他可是在加護病房待了一個多月,和死神搏鬥許久才活下來的。”

  “真可憐。”

  “是啊,真的很可憐,看兒子這樣,為人父母的心都快碎了,所以我以受害者家屬的立場,奉勸你遠離這災星。”

  “不,我是說劉福真可憐,為了一個不守交通規則亂闖安全島、還白目地闖快車道活該被車撞飛的追求者,莫名其妙擔負了莫須有的罪名。更倒楣的是,這白目還有一個更白目的媽,成天到處說人不是。你說劉福是衰星,如果這是指她遇到你們這對不明是非的母子,那她還真的是衰到爆。”

  “你、你、你——”

  “我說錯了嗎?”他揚眉。“劉福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不曉得她是不是福星,可說她是衰星,我也無法認同。”

  “這女的如果是福星,我兒子在她旁邊就不會出事。”

  “照你的理論,真正的『福星』就是帶在身邊像穿了件金鐘罩鐵布衫一樣,到銀行搶劫,即使在槍林彈雨中也能全身而退;不守交通規則的闖了紅燈,被車撞也該是大貨車壞掉嘍?”

  “就算不是這樣,兩人一塊出門,為什麼是我兒子進加護病房,劉福卻毫髮無傷?”

  “她沒闖安全島、沒闖快車道,會受傷才奇怪。”這世上的父母都是這樣嗎?除了自己的孩子是人,其他的都不是。“如果我是你,我就會想,還好那天是劉福在,所以即使兒子傷得重,也只是在加護病房躺了個把月就脫險,如果沒有她,也許連那一個多月也甭躺了。”

  “哼!”孟秋霞第一次說不過別人,只得恨恨的冷哼一聲。過了一會兒,她又不甘心的說:“年輕人,別不信邪,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破除這女人衰星的命格。你難道都不覺得奇怪,像她這樣花兒般的女孩為什麼都乏人問津嗎?”

  “我不是人嗎?”這種歐巴桑他真的很不想理她,她讓他想到自己那個同樣迷信到不可理喻的祖母。

  “你會後悔!”

  “如果硬要說後悔……我唯一後悔的事就是,為什麼沒有在她遇到一群沒擔當又貪得無厭的追求者之前遇到她,讓她得飽受欲加之罪的流言之苦?”這些話雖是故意說出來氣這個歐巴桑,卻也是祁勳豐真實的心情。

  忍受著這不明是非的女人辱駡,劉福只是噙著淚沒多說什麼,直到對方污辱到她的家人,她才稍稍予以反擊,但他看得出她很無助、很害怕。她一直是個性子再溫和不過、如同小兔子般的女人,怎麼會有人捨得狠心一再相逼?

  劉福說過的故事就是她自己的經歷吧?一次又一次被有目的的追求,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被辱駡,最後還被安上“衰星”的罪名。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承受著這些狀況許多年,她怎麼會不痛?怎麼會不怕?

  看著她無助且孤立無援的樣子,他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掐住,以往只會旁觀不插手的態度丕變,他像支拉滿弓的箭,巴不得馬上飛射向前去教訓傷害她的人。

  他牽起她的手。“走吧,新郎新娘都切好蛋糕了,我來找你一塊去吃的。”

  劉福一轉身,眼眶就紅了。“祁勳豐,不要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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