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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休息。”她眨了下濕潤的眼。“請你……鬆手。”她要掙脫他,不難:難的是他要甘願放手,但怎麼甘心?“芳菲。”他試著喊她名。

  “我說我要回家休息了。”她不看他,眼睛看著大門方向,語聲極淡。

  徐東俊起身,手仍牢握她的。“話說清楚就讓你回去。”

  “你還要我怎麼樣?”她回首看他,眼眶濕紅,似壓抑情緒。她聲線不穩,微顫著嗓音道:“你都達成目的了不是嗎?”

  他握住她兩臂。“那跟我們的感情無關。”

  “怎會無關?”她下巴懸著一顆淚。“你要的,不就是爬上頂端,將那些人踩在腳下嗎?現在我身邊再沒什麼可讓你拿的了,你還要我怎樣?”

  他喉結翻動,無話可說,也是不能說。他的計劃就差那一步!

  “我們還是別見面了吧。”

  “不可能!”他握住她手腕的地方施了力,緊得她眉心微微蹙起。

  李芳菲看著他,緩緩掀動唇瓣:“如果我的親人間接害死了你深愛的家人,你還能說『不可能』嗎?”

  聞言他眉目一沉,手勁未松。他仗著身高優勢低眼看她,憑著男女力道上的差異制住她,卻管不住她的嘴。

  “你的家人可以接受你的對象是兇手的親人嗎?”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著。

  他瞪視她數秒,只能頹然鬆手,她未停留,轉身就走。

  他長腿一踹,踢歪了沙發。

  以為能將她掌握,卻是眼睜睜目送她走出他的視線,這樣的悵然若失真他媽的要命,而他卻無能為力。

  終是嘗到了心慌意亂的滋味。

  朝會時間,教官在司令台做暑假前的叮嚀,夏季太陽一早便熱情如火,底下師生頭昏腦熱。

  “不舒服嗎?怎麼看你一直低著頭?”吳承佑從後頭走上來。他的班級隊伍在她班級正後方。

  陽光剌眼,李芳菲眯眼看他,笑容有些勉強。“大概是陽光太強。”

  “你精神看著很不好,要不要先回教室,我幫你看著?”他發現她黑眼圈略重,眼皮浮腫,心事重重樣。“還是心情不好?”

  她笑一下。“沒有,大概昨晚沒睡好。如琦呢?今天心情怎麼樣?”

  “病了,今天請假。”

  “病了?”她微訝,“昨天她打電話給我時,聽起來還滿有精神。”

  “我煮了豬腳面線給她吃,沒多久就跑廁所,本來還有力氣問我是不是放了什麼不該放的,後來還吐了,又吐又拉又發燒,虛弱到連話都懶得講。還好有一家小兒科診所有門診,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吳承佑歎口氣,“半夜又起來拉,邊上廁所邊哭著說她沒犯罪,我想她大概是心理因素居多。”

  她未曾接觸過檢調人員,不知道偵訊是何種情況,但她想,那種被當罪犯問話的感受一定相當差勁。“她好點了沒?”

  “我丈母娘一早就來陪她了。生病吃藥倒還好,是擔心她心裡有陰影,所以她打算明天遞辭呈,做到這學期結束就好。”

  聞言,她垂下眼睫。“真的確定要辭職了?”

  “也待不下去了。”吳承佑想起什麼,“你決定過來幫我了嗎?你要是過來,如琦一定很高興,搞不好病就好了。”

  “……怕她病得更重。”她喃喃低語。

  “啊?”司令臺上,教官激動告誡學生,他沒聽清她的回應。

  李芳菲抬臉,笑著。“我想還是不要好了。”

  “為什麼?”

  “其實我從小的夢想是當教練。你一定知道陳詩欣吧?她現在在花蓮開了道館,教那邊的孩子,她還把自己的民宿結束,變成宿舍給那些學生住宿。她是很好的榜樣,也許我會依著她的模式去做。”

  他想了想,點頭道:“也挺好。”

  “是啊。”她笑。“到時我們的孩子拜你為師。”

  她愣了半秒,道:“現在說這還太早呢,也許孩子有他自己喜歡的興趣。”

  “說得也是。”

  “放學後,我想去看如琦,歡迎嗎?”

  “說什麼歡不歡迎,你想來就來,她肯定一肚子委屈要告訴你。”

  是真的一肚子委屈。李芳菲拎著從花蓮帶回的伴手禮來到吳家時,吳承佑正好要送丈母娘回家,黃如琦在門口送走母親,一見著她,拉了她的手就往裡頭走。“你終於來了。你知道嗎?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你走慢點、小心點。”李芳菲提醒。

  “我迫不及待啊。”黃如琦將她按坐在沙發上,倒了杯水給她。

  李芳菲接過水杯,道:“身體好些沒?”“好多了,今天只拉了一次。”她拿了個抱枕墊腰後。“放輕鬆些,不會有事的。”

  “我也知道。可是莫名其妙就被帶去偵訊,心裡很不甘願。錢都是程國珍貪的,結果弄得好像我也是罪犯一樣。說來說去都是那個偷錄音的人害的,我也只是懷疑賬目有問題而已,卻被當成證據,真不知道那個人跟我到底有什麼仇恨。”李芳菲抿茶水的手一頓,捧著杯子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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