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攸齊 > 如果不是遇見你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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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就是寧心湖,在那邊遊的是天鵝,很多新人喜歡在這裡拍婚紗照。」她領他走到植有楓香與楊柳的湖畔,看著寧靜湖面平鋪直述著,心湖卻是波濤翻湧。 他不大一樣了,雖是一貫清冷,心思卻似乎更沉,也變得有些陰晴不定。彼時,他只是不多話,只是不常有笑容,可現在他會牽動嘴角,微微地笑,卻猶如劍鋒般銳利,讓人無從靠近;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與這個他相處,遂翻出校長的話,以她的方式重複。 「直接拷貝校長的話,這麼沒新意?」梁秀辰微微側目,勾著笑。 「新意?」她眼眸轉了轉,伸指隨意指著。「後面這排是楓香樹,前面這個是楊柳,對面那個葉子掉光的是印度紫檀,你左邊……」手指順著話移過去時,不期然對上他的眼,那深深凝視讓她呼息一窒。那樣情深的眼神,分明逼她落淚。 可怎麼能落?她目光移至他身後,抿抿嘴,欲接續她的介紹,孰料手指竟被他一握。她睜大眼,一時間竟反應不過來。 「你很不安?跟我在一起,就這麼痛苦?」他握住她纖指,似是隨口提起,卻不動聲色掐擰她某一處,讓她想起她的狠心拒絕、想起他起身時腕表刮過桌面的聲音、想起他母親的話,她胸口抽著、痛著。 她明明可以將這話解讀成她現在的反應讓他以為她並不想帶他參觀校園,可其實他們都知道,他指的是當年她的拒絕。他不惜刺傷她,即便以自身的傷來傷她,他也要說那樣的話。他是否一直都認為,她待在他身邊很痛苦? 「……不是。」應該回答是,卻不知為何她突然軟弱了,可是因為心疼他?「只是怕自己介紹得不好,你會覺得無聊或是覺得我們學校不漂亮。」 梁秀辰微微一笑,鬆開她的指,兩手滑入褲袋,眺著遠處。「我們聊聊。」停了幾秒,他問:「這些年好嗎?」 「還不錯。」她微揚唇畔。 「阿公阿嬤好嗎?」 「很好。」 他不說話了,只是看著遠處。她看著他微抿的唇角,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回答有多愚蠢。她要是過得好,還會讓他在飯局上遇見她?她要是過得好,方才校長提到的負擔減輕不就是笑話?他怕是早猜到她的生活過得並不容易了,更何況多年前他早已明白她是窮苦人家的小孩。 氣氛沉滯良久,才又聽他輕輕問起:「你這幾年,一直待在台中?」 她想了想,人就在台中被他遇上的,她還能怎麼騙?「對,一直在台中。」 然後她聽見他沉沉一吐,不知道是否在壓抑情緒,接著一條手帕映入眼底。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梁秀辰掏出那條DAKS的深藍色手帕。 覷著那條帕巾,她有些感慨。「是真的想過到南部生活,一個人到高雄待了幾天,找不到適合又負擔得起的療養院,回台中前才決定在高雄寄給你的。」也就是那時候,她決定留在台中。阿公阿嬤長居中部,去到南部未必習慣,加上母親若換了療養院,勢必得重新適應環境,她怎能讓全家人因她一人而做如此大的變動? 於是她心念一改,將手帕從高雄寄出,他收到時便會相信她不在台中;她還另找住處,這樣即便他到原住處找她,也再見不到人。 她方說完,就見他五指收攏,將手帕緊緊收束在掌間,以為他又會說出什麼諷刺的話,下一秒,他卻只是把手帕收進西服口袋。 瞧不出他情緒,她只好開口說:「老師,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曾經一度要她別喊他老師,可如今這稱謂似乎是唯一能證明兩人關係的證據;雖然他不曾教過她,卻也眷戀她喊他的那種語調。 他道:「待在這裡就好,我對參觀校園沒興趣,只是想要你陪在身邊一會。」 鐘曼情怔了下,想起方才校長與他的談話,她問:「你後來沒在清寧教課?」 「何必?」他抿了下嘴,一抹自嘲的弧度。「不過觸景傷情。」 的確是這樣。在他收到她寄回的手帕,又尋不著她人之後,他推辭了清甯的任課邀約,因為他想要遺忘。只是,說是遺忘,又何曾真的遺忘? 聞言,她像被掐住氣管,喉間發疼,只能瞪著遠處湖面上那對悠然游水的天鵝,澀然無語。 梁秀辰不知憶起了什麼,忽然輕輕一笑,那笑聲帶了點緬懷,微微的暖。 今天天氣甚好,陽光爭豔,煦暖得不似秋天,湖面一陣輕風拂來,攜來不知名花香;他半仰起臉,合上長眸,似是享受這刻暖風拂面的寧馨,光影透過葉隙在他面龐上交錯明滅陰影,似在與他半頭銀絲相呼應,襯得他俊美得不可思議。 「還不認識你時,先在清寧的軍歌比賽上見到你,那時清甯的校長在我面前對你讚譽有佳,我想就是那時對你留了心。直到那天下午你撞進我懷裡時,不知怎麼著,我就想知道你的名字。你說,我這樣算不算是對你一見鍾情?」他略低的嗓音從他唇齒間輕輕逸出。有些東西,你可能一眼就喜歡上,不為什麼,就好比你在飾品攤上,一眼就會看中哪一個,其它的就是入不了你的眼。 「方才校長當著你的面對我稱讚起你,那感覺簡直和當年清甯校長對我稱讚你時一樣……」梁秀辰忽然展眸,側過俊顏,啞聲開口:「曼曼,這是否又是命運另一次的安排?它要把你送回我身邊嗎?」 他一改冷諷姿態,這樣深情呢喃,教她心跳怦然,她低下視線,長睫顫顫如湖畔那蔭蔭垂柳,不敢迎視他輻射著熱度的眼神。 梁秀辰倏然大手一攬,一把便將她攬進懷裡,不管他倆正置身在校園內。「曼曼,我忘不了你……」他俊臉湊前,埋在她雲發間,低低傾訴:「我忘不了你……曼曼,我該怎麼辦?」他鼻尖輕磨她泛香的頸側,留留戀戀的。 他是這麼思念她,這麼想要像這樣擁抱她,甚至親吻她,那麼為何不再試試看?為何一見面就老要以尖銳的態度對她?他明明只想給她呵護的啊。 怎麼辦?她也不知道怎麼辦。 她非鐵石心腸,自己這些年來亦是時常想起他,他這番深情傾吐,她要如何無動於衷?更別說她現在人就被擁在他懷間,臉頰貼著他質感甚好的西裝布料,那微微的磨擦感是這樣強烈,像他們胸下兩顆炙熱跳動的心,彼此撞擊著,怦怦作響;她頸間有他微暖的呼息,那樣溫柔地拂在她頸側、她耳畔,那低噥愛語,如此魅惑人心,可她不能有所回應,他們分明不是同世界的人,她怎能沉淪? 「曼曼,回來我身邊。」她並未掙脫自己的懷抱,他低嗓隱藏期待。 鐘曼情眨了下眼,陷入掙扎。她不是不心動,但是……她忘不了自己與媽媽被他母親那樣對待的畫面,她不能因著這一時的意亂情迷,就不顧家人啊。 「曼曼,你回來,我們重新開始。嗯?」梁秀辰說話的同時,臉龐緩緩上移,微涼的唇一路上移到她耳垂,輕吻了吻那塊軟嫩的肉,又貼上她耳廓。 他低聲哄著她回來,暖熱的鼻息呼進她耳道,她一敏感,身軀輕顫,他兩臂順勢環住她腰身,薄唇自她耳際一路吻向她的唇,他舌尖橇開她兩片粉唇,欲探嘗她唇齒間,她像是倏然清醒般,面容匆匆一轉,他唇舌擦過她唇畔,最後微風揚起幾絲她碎發,在他唇間慢舞。 鐘曼情緩緩轉過面容,看著自己絲絲發梢離開他唇腹,像是有什麼自心上某處抽離般,她閉上漸漫熱氣的眼眶,待水氣漸退,她睜眸看著他沉鬱的側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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