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攸齊 > 如果不是遇見你 | 上頁 下頁
十六


  “可以嗎?”她輕訝地問。早聽說梁亞飯店的客房相當舒適高級,她長到這麼大,還沒見識過五星級飯店的房間呢。

  他眉眼柔軟,淡點下顎,掀唇欲說話時,清脆門鈴聲響了起來……是送餐的工作人員。

  餐點送到餐廳,一小碟一小碟擺上餐桌。每一個白玉瓷盤上盛著單人份、還冒著熱氣、誘人食指大動的粵菜,一旁還有一壺果汁。她是不大餓,可見著這一桌賣相極佳又散發食材香氣的菜肴,不餓也很想吃。

  工作人員離開後,梁秀辰提議:“先吃好嗎?有些菜涼了就不那麼好吃。”

  “這是今天要請我吃的晚餐?”

  “不喜歡?”他為她拉開座椅。

  “不是。”他真紳士。看了他一眼,鐘曼情搖搖頭。“是吃得太好了。我只不過是借你手機,讓你可以找人來處理車子而已,你請我吃這麼好,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真的不用這麼客氣的,因為那晚我也沒幫上什麼忙。”

  “你請我吃了你的消夜,我回請你這一頓,理所當然。”

  她還是覺得被回請這麼豐盛的晚餐很不好意思。她微低著臉,突然想到她並沒有給過他她的手機號碼,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她想問就問。

  “你忘了?上回車子壞在路上時,你借我手機,我打給楊特助,他電話上頭就顯示了你的號碼,我跟他要來的。”

  “原來是這樣……”想到了什麼,她忽問:“對了,我阿公這幾天都有接到一個陳先生的訂單,他每次都訂好多豆花和碗稞,是不是你朋友啊?”

  他稍愣,搖搖頭。“不是。”他輕按她秀肩,讓她坐下。“來,先吃東西。”

  “這是我們飯店二樓流金歲月餐廳的套餐。流金歲月是粵菜餐廳,桌上擺的是流金套餐和歲月套餐的菜色,你想吃什麼都可以。”他一面說,一面拿起一旁的遙控器,開啟窗簾,接著在她身側的位子落坐。

  她側過面容看他。他今天說話的聲音多了點情緒,雖還是低沉,卻有較大的起伏,感覺沒平時那般疏離,帶了點溫柔,很好聽。這樣的音律,讓她忽然想起那晚他離開前說的那句話,他說“別叫我老師,我並不是”。

  他那時的聲音也如現在這般,一點點的溫柔,卻異常動聽。而那句話,究竟是何意思?

  猶豫著要不要問起時,他推了幾盤菜色到她面前。“來,這是什錦拼盤。泡菜是配烤乳豬,油雞要沾旁邊的薑蓉。”他簡單說明,一面倒了果汁給她。

  盤子上有叉燒、烤乳豬和油雞,看起來都很美味。鐘曼情吃了口叉燒肉,在嘴裡細細地嚼,肉片香甜,帶了點炭烤味,很有咬勁;烤乳豬皮脆、肉油嫩,配上泡菜清爽好吃;而油雞肉嫩,不老柴,沾上薑蓉果然別具風味。

  她各嘗了一口就放下叉子,低道:“老師,阿公的碗稞和豆花加起來也不過三十元,今晚光只是一盤拼盤,就抵過阿公的碗稞和豆花了,我覺得你請我這一頓虧很大。車子壞了要修不說,那晚叫車回去也要花車錢,現在還請我這一頓,不管怎麼看我都覺得我占你便宜。”

  梁秀辰瞅著她秀美的側容,輕輕低吐:“曼曼,想佔便宜的不是你。”是我。我要你的心。

  她微昂有些困惑的臉,似在等他說下去,卻有電話聲響起。

  他起身,走到沙發前,拿出放在西服口袋的手機。“我接個電話,你先吃飯。”

  目光隨著他移動,她才發現客廳窗簾不知何時已拉開,透過澄明的落地窗,能見著外頭原來的夕陽天色已沉下,早換上神秘的靛藍了。

  見他走到另一扇門後,她拿著果汁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一眼望去,高樓櫛比鱗次林立著。街道上車水馬龍,路燈、車燈,一束接著一束,潺潺流水般地滑過,這刻站在這,居高臨下地望著璀燦耀眼的夜景,傲視群雄的感覺隨即浮上。

  她輕抿了口果汁。看看杯內黃澄澄還帶有果粒的柳橙汁。置身于寬舒的屋子裡,坐擁這樣的良辰美景,嘗著美酒果汁和佳餚,莫怪那些政商名流都愛依山傍水而居。若不是那晚親耳聽他簡略提起他的家庭,她怕也會以為他那樣高貴的人,定是很享受這樣站在雲端、睥睨眾人的感覺。

  原來真的像阿嬤說的那樣,老天爺都是公平的。雖然他們貧窮,可是祖孫三人就算再累,每天還是過得很快樂;而擁有名利的人,卻不一定就能像他們那樣快樂自在;就好比他,幾次接觸,她似乎沒聽過他大笑的聲音。他未必是天生冷情冷性,恐怕是後天這些環境塑造出那樣的他。

  也許大家都認為他高高在上,所以不大與他親近,久而久之,他便養成了冷漠與疏離……

  梁秀辰結束電話,從房間出來時見到的便是她倚在窗前的背影。想起今晚的最終目的,他稍稍頓足。是太快了點。嚴格說來,他們也不過才見了幾次面,可就是這樣,才讓他明白原來他也有不受理智控制的時候。

  他並非熱中男女情愛的人,卻也不是冷感,只是他遇到的若不是為了他本身附帶的身份價值,那就是因為他這張還算可以見人的面皮。真心人不是沒有,他也遇過一個,只是交往近一年,因為對方認為他性子太沉鬱又缺乏熱情,似乎不愛她,因而離他而去。

  那時,他曾經以為自己沒有熱情,卻在那天的軍歌比賽中見到那個耀眼活躍的她、那個全身都透著輕暖的她時,他藏在身體深處的熱情,被她一點一點挑出了、流動了,然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有何不可?誰說見幾次面的人就不能有感情?不能對對方有渴望?

  “想什麼?”他緩步踱了過去,站在她身側。

  “沒有。”她搖搖頭,側過面容。“老師電話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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