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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他的車窗降下,她看見他低頭點煙。又煙又酒,他非要這樣躇蹋身體?

  車上了鎖後,她走過去,在駕駛座車門旁站定。「你不知道酒駕很危險嗎?」

  宋蔚南左臂擱在車窗外,指間火光爍動,他看著她,卻不說話,好半晌才把煙湊到唇邊吸了一口,煙霧升騰時,他開口問:「你是在關心我?」

  他五官因煙霧而微微模糊,她瞧不清他眼底情緒,也分不清他這話的意思是否有嘲諷,她沉著小臉。「我們一道出門,你要酒駕出了事,我難道沒有責任?」

  說完才發現自己竟是顫著身子。她看似氣他,其實心底明白她更氣自己,她幹嘛還擔心他煙酒不離地躇蹋自己的身體?幹嘛氣他酒後駕車?

  呵口氣,她轉頭就走,想起了什麼又猛然回身,再度走到他面前。

  她居高臨下望著他,對上他諱莫如深的眸子。「宋蔚南,我以為我的人生只要傻過一次就夠了,難道你認為我還會笨第二次嗎?」她不再遲疑地轉身。

  看著她的背影隱沒在大樓門後,宋蔚南扔了煙,吐出長長煙圈後,才發動車子。

  她是傻,可他又何曾聰明過?

  對於那晚意外的不快,兩人似乎有了某種默契,他們盡可能避開對方;加以年底時,柏木在北中南三區將分別進行音樂班的歲末發表會,她因著示範演奏者的身分擔任中區這場發表會的主持人,為此她變得格外忙碌。

  幾個月的練習和彩排後。這歲末發表會在聖誕節前的週末正式演出。因這是極被重視的一場發表會,總公司的職員幾乎全員出動到場協助,業務課的業務專員們因為都是男性,故被指派搬運樂器的工作。

  節目進行中,江幼心介紹完曲目後,回到後臺。她一襲香檳金的絲緞長禮服看似高雅,可只要稍微側身,便能看見背後深V設計而露出的一片美背,頸後與腰間綁帶的設計,將她的好身材展露無遺,性感又美麗。

  十二月的氣溫偏低,加上冷氣開放,她一到後臺便拿起自備的保溫壺,倒了杯熱水輕抿幾口。

  「很冷?」程明夏從台前抱了個裝滿鈴鼓的紙箱定到後臺。

  她抬眸輕睞了他一眼。「你們男人都不知道身為女人的卒苦,這種場合你還有西裝外套,我只能穿這個。」

  「是,辛苦你了。要不這樣吧,下次主持這類活動時,你改穿西裝好了。」因著一旁還有師生走動,程明夏上前,以僅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又說:「我晚點回去時,馬上就跟我媽建議,要她下令讓示範演奏者都改穿西裝,怎麼樣?」

  他雖是接班人,但當初進入柏木實習時,為了不引起注目,他隱藏自己的身分,除了親人和幾位股東及江幼心之外,並無他人知曉他的身分,是故偶爾兩人的話題觸及公司或是他母親時,總會降低音量。

  她瞪了他一眼,手心輕推他臂膀。「什麼嘛,那我甘願穿現在這樣,而且我相信auntie才不會認同你的想法。」因為與他甚熟,她這個推他的動作不過是朋友間的打鬧,可在他人眼裡,難免有了想像空間。

  「明夏,後面那個節目的三角鐵在你那箱——」宋蔚南從台前撤下一箱的響板後,走到後臺,撞見的便是他們那親昵的舉動。他陡然止聲,看著她的手心貼在程明夏臂膀上時,遂改口道:「抱歉,打擾你們了。」

  打擾?打擾什麼?江幼心看了宋蔚南一眼,又移開目光。

  見她目光只在自己臉上停留一秒,宋蔚南勾了下嘴角後,走到程明夏面前。

  「把箱子給我吧,我要拿三角鐵。」說罷將自己手裡的箱子擱在地板,抱過程明夏手中的,然後兩個紙箱疊在一塊,一把抱起來就走到一旁。

  他站在角落,拿出流程表,在兩個箱子裡找出下一個節目所需要的小樂器,耳邊隱約聽見他們的交談,似很愉悅,他不由得想——如果程明夏待她真的好,他是不是應該要安心放手了?

  發表會結束,人潮逐漸散去,現場只剩幾個職員在做最後的收拾工作。江幼心提了包包和保溫水壺,跟著幾位約好要去吃宵夜的同事離開,走出大門時,冷風襲面,她這才想起外套忘了拿。

  「啊,我外套沒拿。」她看著同事們說:「我回去拿,你們先走好了。」

  「不跟我們去吃東西了啊?」同事問。

  「要啊。你們先過去,我等等拿了外套就過去了。」

  「你不是沒開車?」

  她的車這兩天送保養廠,沒車開。

  「我叫車就好。」朝同事擺擺手後,她轉身進門直往後台走去。

  舞臺只餘一盞燈,細微地透著光,她穿過台前定到後臺時,卻見有一身影正彎身挪動紙箱。那人衣袖挽起,將紙箱移到一塊後,從胸前口袋拿出筆,矮下身子像在清點。

  她看了看後臺,人似乎都走光了,就剩他一人,她想,這情況兩人總是要碰上的,她倒不如大方一點。她跨出腿,才走了一步,那人已轉過身來。

  她一愣,傻傻定在原地看他。「你……怎麼還沒走?」

  低頭算著樂器數量的宋蔚南聽聞身後聲響,回首,有些意外會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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