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攸齊 > 槍聲與告白 | 上頁 下頁 |
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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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面那戶租出去啦,這兩天都來整理房子。」 「終於租出去了?」她笑。那房子空置許久,偶有人來看房,卻始終不見有人人住。曾耳聞房東要賣,賣不出才改出租。 「對啊,聽說滿久——」 沈觀記得這警衛不久前剛到職,不清楚大樓住戶及出租情況是可以理解的。「確實是滿久了。」 「那你現在有鄰居了。」 她淡淡笑一下,無所謂是否有鄰居。 「他搬家時應該沒吵到你吧?」 「沒有。我上班,聽不到。」她無意多聊,再次道聲謝,抱起包裹離開。步出電梯,在大門前停步,手翻出包裡一串鑰匙,正要開門,身後有輕微聲響。還未能反應過來,先聽見一聲低喚:「沈小姐。」 那樣的聲線、那樣的稱呼……手中鑰匙落地,身子僵硬,沈觀有數秒鐘時間陷入空白,毫無反應。 「沈小姐。」她不動,顏雋再喊。 她眼睫眨了下,聽見他的聲音,又似未聽見。 他不再喚,上前兩步,彎身拾起鑰匙。 沈觀低垂的視線中,有他精短黑髮,有他頸與臂的線條。他拾了鑰匙,起身時連帶身影也淡出她視線。她慢慢側過身子,對上他面容,還有些不可置信——這個男人沉默地離開,又悄無聲息地出現,令人感覺不到實際。 她少有的憨樣幾分純真幾分可愛,顏雋眯起眼睛笑,眉目顯得柔軟多情。 他問:「這麼快就忘了我?」 「花茶好麼?」這棟樓的隔間裝潢差不多,顏雋就站在吧台桌後,取了兩個純白色的馬克杯。 「可以。」她坐上椅子,輕輕轉動,慢慢打量過客廳。家具不多,一組淺咖啡色L型布沙發,前頭擺一張方形矮桌,看桌腳設計應是折迭桌,角落一個簡單置物架,擺了兩盆多肉植物,旁邊是衣帽架,上頭吊了件西服外套;前頭電視屏幕下的長櫃看著挺新,上頭並無堆放物品。「你東西就這麼少?」 「一個人簡單就好。」他正在沖茶包,杯裡兩朵玫瑰,去除第一次的熱水,他再注人熱水。 「那是折迭桌吧?」 他回首看一眼她手指方向。「嗯。」 她淡淡笑一聲:「簡便到好像隨時都能搬走。」 他取出杯裡茶包,道:「一個人的時候確實是這麼想,以後……不會了。」 他轉身,把杯子遞給她。「小心燙。」 以後不會了。她接過杯子,垂著眼簾沒響應,覷見杯裡的兩朵鮮豔,有些意外。「你喜歡玫瑰花茶?」 顏雋轉過身來,唇就杯子飲了口熱茶,才道:「坦白說,我第一次喝。」舌尖裹上花香,有點突兀的氣味。不喜不惡。 「覺得怎麼樣?」她等他評論。 他笑一下。「還可以。」 她飲了一小口。「確實只是還可以。」 「所以把這杯喝完就好。」他淡聲說。 在他注視下,沈觀又抿了口熱茶。「你休假,還是目前沒出任務,怎麼有空搬家?」 「我離職。」他靠向椅背,姿態自在。「打算換工作。」 養傷期間每日思考去留問題,看著肚腹與腿上留下的疤痕仍會害怕。他並非怕事個性,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早在與公司簽下合約前就已明白工作可能帶來的傷害,只是每憶起中槍當下,睜眼時見到的那雙淚汪汪,心裡便對這份工作有了質疑——這世上還有人在意他的性命。 一個人時,沒什麼好懼怕,就算賠上命一條,也不擔心有誰會為他難過,身後保險還能讓顏傑一家有更好的物質生活,但現在心上有了一個人,一個讓他歡喜也讓他擔心的人,他不能不怕。他怕要是不小心先離開,她會傷心;他怕他每回有任務,她就得過提心吊膽的生活。他希望她跟他在一起時,免煩惱、免憂愁。 沈觀聞言詫異,鎮定後好像也明白了是為什麼,她心跳有點快。 「因為辭職了,不好意思再繼續住在原來的房子裡。」他解釋。「是公司宿舍?」 他搖頭。「房東和老闆有熟,所以房租很便宜。」 她再無話,安靜飲茶。他問:「買了什麼?」 沈觀循著他目光,看被她放在桌邊的包裹。「一些書。」他拾了她的鑰匙,跟她說他現在就住她對門,問她要不要過來坐坐,她於是沒進自家門,抱著包裹跟他進來。 「跟解剖相關?」 「都有。」 「晚餐吃過沒?」 她愣一下,說:「我冰箱有手工水餃,打算回去下幾個來吃。你呢?」 「還沒。」見她杯已見底,他取過杯子,和自己的一起放進水槽。「一起出去吃飯?」 她看著他的背影,答:「好。」 他們走進附近巷弄裡那間口碑甚好的義式料理店。晚間八點多,已過用餐尖峰時段,餐廳裡還有幾桌食客邊喝附餐茶飲邊低聲談笑。這時間上菜快,沙,拉、麵包、濃湯,和兩客燉飯已陸續送上。 兩人都餓了,一個是整理了一下午的物品,一個是在講臺站了一下午。他們沒有說話,低頭認真進食,只有餐具碰上餐盤的清脆聲響;附餐的甜點與飲品送上時,目光終於有了交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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