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攸齊 > 槍聲與告白 | 上頁 下頁
十八


  他沒說話,沈觀笑問:“還是說,合約上有一條『雇主有問必答』的規定?”

  “想答就答了。”想起什麼,他掏出偵測器,道:“沈小姐請稍等。”

  她拎著水果靠牆,靜靜地看他持偵測器將每個角落都搜找過。

  “怎麼樣?”在他收起偵測器時,她問。“沒有針孔,可以放心。”

  “怎麼會懷疑這裡也會被裝上針孔?”

  顏雋搖搖頭,跟在她身後步人電梯。“我懷疑的是沈小姐近日遇上的事件,可能與當年你父親的案子有關。”

  沈觀垂眼,摁了樓層鍵,沒有回應。

  ***

  “沈小姐知道我父親是警員,他當年一些交情好的同仁在他離開後與我母親仍保有聯繫,即使後來有人陸續退休,我母親也離開,我和其中幾位叔伯們還是偶有往來。我聯絡了他們之中還在職的一位,向他問起鄭智元這人,他說鄭智元投入政治後,為了形象開始漂白,做公益、蓋宮廟都有,塑造浪子回頭的正面形象。

  我找過財神廟的數據,網站上對廟內環境與供奉的神只事蹟介紹占了大部分,管委會的信息不多,僅簡短列出管理委員會成員的姓名與學歷,我拜託這位叔叔幫我查管委會成員背景,他回復我目前的主任委員以前是鄭智元任立委期間的助理。

  可以合理懷疑,沈小姐在財神廟遇上的事件可能是蓄意而非單純意外。”是蓄意而非意外。

  昨晚電梯內,顏雋後來說的那番話讓她苦思甚久。她未曾與人結怨,這段日子的不平靜讓她隱約猜到也許與父親當年案子有關,故顏雋提起時她並不意外,只是她想不通對方目的與真正身分。父親死了,鄭智元也伏法,還有什麼恩怨?若像顏雋所言,廟的主任委員與鄭智元有某種程度的交情,那麼多年後才遷怒於她,只是想為死去的鄭智元出口氣?

  顏雋發現他的雇主沈小姐今日有些神思不屬。早晨他在房裡聽見聲響,出房門一看,正要進衛浴間盥洗的雇主一頭撞上門板,慶倖未有傷;她用過早餐削水梨時,似忘了稍早前的痛,居然把自己左手拇指削去一層皮;出門前從鞋櫃取鞋,一沒留神,把受傷的那根拇指又給夾了。

  這兩日氣溫較暖,她身上只一件一般衣領的針織衣,她發長不過耳下數公分,頸背處露出一截弧度,陽光落在她膚上,爍著碎光。她低著頭走路,似乎不在意紫外線。

  是否是昨晚他那段話困擾了她?事情愈來愈明顯是有人針對她而來,在毫無證據證實對方身分之前,她困擾、擔心也是人之常情;但她必須讓自己保有更高的警覺心,不該這樣過度陷於自我的情緒。

  他掀唇,欲說點什麼,前頭不知由哪竄出的一部機車逆向朝他們駛來,他心口一懸,右臂繞過她右肩,緊緊摟住她,並側轉身子,以左側身軀擋在前,伸出左掌欲擋住機車的同時,厲聲喊:“停車!”

  機車駕駛聞聲看過來時已來不及,緊張下龍頭扭動後人車倒地。駕駛坐在地上,安全帽經這一摔歪歪斜斜掛在腦袋上,他抬臉罵:“肖年A,哩沖三小y無代無志嘩這大聲!”

  他右手還攬著沈觀,垂眸看駕駛,面色沉冷。“你騎車逆向又不看路,根本不把別人的生命安全當回事。”

  駕駛起身,有些費力地把機車牽起,他瞧瞧面前男女,毫髮無傷。“恁啊謀按怎啊!”

  顏雋不想多費口舌同這種人講道理;守法的人自然不犯這種錯,不守法的人與他說再多都是浪費時間。他側頭看沈觀,她髮絲淩亂,散在頰邊。

  他鬆手,轉而搭上她兩肩,將她從頭打量至腳。“沈小姐,你沒受傷吧?”她受了點驚嚇,已回神;抬手撥開髮絲,勾至耳後,對上面前男人關切的目光,搖首說:“沒事。”

  “嚇到你了?”他回想方才情況。假日車流多,右側又停滿車,連機車道也占滿;在幾乎無處可避開的情況下,他除了將她護在身後,並無更妥當的方法。但他力道猛了些,突然就從她身後將她按向他身體再往右後推,她一個纖瘦女子,也不知有無被他那力道嚇到。

  沈觀手搭上他手臂,底下肌肉結實有力。她道:“沒有,有點突然而已。”

  “肖年A,金罵要按怎粗力?”駕駛被晾著,有些不是滋味。

  “阿伯,”沈觀轉首看機車駕駛。“你有受傷嗎?”受傷就送醫,無事就不必多囉嗦。

  駕駛愣一下,按著腰開始唉唷唉唷地喊疼。“哪謀!我腰痛嘎麥系!”又轉轉腳踝。“咖嘛修誇怪拐。”

  顏雋一手還按著雇主的肩,空著那手去掏手機,欲撥號。

  “沖啥?”駕駛見他要撥電話,出聲問。

  顏雋晃晃手機。“既然受傷就要送醫,我打電話讓警方來處理,順便請他們聯絡救護車。”

  駕駛面色一變,腰不疼了。“修誇,謀蓋嚴重,免麻煩啦!”引擎發動,歎噗噗走了。

  沈觀無奈地覷了眼那駕駛離去的背影,回頭時,對上他略沉的目光,她愣一下,輕勾了勾唇角:“怎麼?”

  他鬆開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低頭看她。“沈小姐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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