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攸齊 > 槍聲與告白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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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神抬首,問:「你處理好啦?」 「喝點水。」他遞水杯,在另張椅子坐下。「被嚇到了?」 她捧著杯子,抿了兩口。「是有一點。突然煞車,沒有心理準備。」 「抱歉。」 她看他一眼。「跟你沒關係。換作是我,也會踩煞車。」 他徐徐開口報告:「地下室沒什麼發現,抱著紙箱去找警衛跟他說有人惡作劇,問他有沒有看見什麼人進入地下室。他說他除了短暫離開去廁所之外, 一直坐在那監看畫面。我猜想也許對方是趁警衛不在的那段時間溜進地下室,我請他讓我看監視器,他說我想太多,那應該是住戶落下的。他讓我把東西留著,他會貼失物招領的公告。」 失物招領?她莞爾,道:「在他眼裡那箱東西沒什麼。」若不是先前接連發生幾次狀況,她或許也不以為那箱人形模特兒有什麼古怪。 「出門前還沒看見那一箱,回來後它被擱在那,有可能是巧合,但我更懷疑對方對你生活作息、起居有一定的瞭解。」話至此,他忽然起身,關了燈源。沈觀有些疑惑,見他摸出手電筒,她只安靜抿水。 他持亮著光的手電筒在客廳四周搜尋一遍,未有發現;又進了其它房間、衛浴間、廚房……他回房取了偵測器,出來時打開燈,道:「沈小姐,我出門一下,就在附近而已,不走遠。」 他方踏出大門,她起身跟上。他真沒走遠,就在門前來回走動;他手握黑色長形、有天線的物品,左右緩慢移動,像在搜查什麼。她看見他手中那物品閃爍紅燈後,他忽靠近對門那戶,手稍抬高,對著門上裝飾用的掛牌。 她摸出手機,打開錄像功能,她握著手機朝他走去,低下視線,就見他手中物品亮著紅燈。 他摸了摸那掛牌,是木質,牌上是四個黑色的英文字母HOME,四周繪上深紫色花朵,其中一朵紫花色澤特別深。他伸指,先從那塊色深的地方探去,隨即取下掛牌翻至背面,一個小方形黑色物體被黏貼在那。 他一連串動作下來,她再遲鈍也能猜到黏在掛牌後的小方物體是針孔攝影機,就對準她家門口,她離開或歸家全在對方掌握中。 他進屋洗手,順便取了個水杯注入半杯,把針孔攝影機扔進杯裡。轉身時他雙手撐在後頭流理台,問:「沈小姐都錄到了?」 「嗯。」 「知不知道對面住什麼人?」 「很久沒住人了。」沈觀坐在吧台桌前,水杯擱在桌面,裡頭只余一點水。 「沒人?」他微微挑起眉。 「之前有租給一對夫妻,太太生孩子後就搬走了。房東要賣,至今還賣不出去。」她手指劃著杯緣,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個吊牌是那對夫妻沒帶走的?」 「應該是忘了帶走。那位太太很年輕,見了我會與我打招呼,當初掛上時還問我好不好看;她說她喜歡一些裝潢用的小東西,看到就想買。」 會知道那裡有個吊牌,必是知她住處、也對她住處環境有些瞭解的人,極可能是熟人;但真有心要查一個人的地址其實並不難,花點錢就能拿到,所以不能肯定一定是熟人所為。 「要不要報案?」他問。 「晚了,明天我打電話問問房東最近有沒有帶人來看房,確定一下進出的人後再決定。反正我有錄像,影片能確定那個針孔攝影機確實是從那個吊牌上發現的,不怕被反咬是我們自導自演。」 他沉吟許久不說話,沈觀倒是自在,拿著杯子走到他身旁清洗。 她把杯子倒扣瀝水籃上,看著他。「很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先睡。」他頷首,看她經過身前,繞出吧台桌,然後是房門合上的聲音。她這人看著好像有些淡漠,其實是冷靜,遇狀況即便稍受驚嚇,也不見慌張失措;人的個性多半與成長環境相關,想來她父親那事對她人生有某種程度的影響。 她這樣性子的人,他難想像她與人爭執、吵架、結仇,甚至讓人利用針孔攝影機掌握她行蹤……半晌,他熄燈,進房撥電話。 顏雋頭一次興起不幹保鏢這念頭。 解剖臺上,大體老師胸口被劃了幾刀。學生推來推去,無人要劃下第一刀,真推派出來了,力道與握刀姿勢又不對。沈觀示範,刀法幹淨利落,一手執手術刀,一手握有止血鉗;止血鉗夾起一整片胸膚,露出底下筋膜,它包繞著暗色肌肉和血管與神經。顏雋回想方才她動作,她掀開整層皮膚就像拉下拉錬掀開外套那樣簡單不遲疑。 躺在上頭的是人,曾經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安靜躺在那,奉獻出身體,讓這些學生研究、實驗,精神固然值得敬佩,可那暗沉又乾巴巴,像是被烹煮過頭的熟成膚色,再有微嗆的防腐劑味,令他胃裡一陣翻攪。他偏首,目光對上器械推車上的骨鋸、鐵錘與鑿子時,目光又沉靜調回前頭。 「老師,顏色怎麼會這麼深?」有學生發出疑問。 「因為防腐處理過。防腐處理後,除了膚色比較深之外,觸感也比較硬,缺少彈性。你們現在看到老師他沒流血,也是因為經過防腐處理;等你們開始上模擬手術課程時,大體老師只經過冷凍,沒有防腐,那時你們下刀就會看見血慢慢流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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