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攸齊 > 槍聲與告白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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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口味?」沈觀夾菜時覷見他落在自己面上的目光,問。 「不大餓。」他據實回應。 她放筷舉杯,示意他碰杯。「消夜有時候是吃心情的,跟餓不餓無關。」 他莫名認同,破例地擎杯,與之輕輕一碰。他沒敢多飲,輕抿一口便放杯;她倒是無所顧慮,一口又見底。他吃了兩口飯,問:「心情不好就吃消夜?」 「不一定。心情好吃,不好也吃。」稍頓,她看看周遭,幾乎每桌桌面上都立著酒瓶,有人聊得開心,像在分享喜悅或是慶祝什麼,有人說得氣憤,臉紅脖子粗。她道:「你說人是不是很奇怪?你看他們,心情好喝酒,心情不好也來喝酒,其實都是想喝酒的藉口。也許是想放鬆,也許是想壯膽,藉這機會把話說出口,事後要覺不妥還能賴給酒精。」 他順她目光繞了一圈,看著她。「你是哪一種?」 她撐頰想了一會,搖搖頭。「都不是。我只是想試試明天醒來後,我會不會記得今天的事;如果還記得,那我看到的就是真的。」她眯眼笑一下,低頭吃飯。 他想著稍早前在她計算機看到的畫面,屏幕中全身包得緊密的人影手上夾蛇器夾著一條長蛇,他想那影片應該與她被咬的事件有關。 「你說,會有人因為討厭一個人,或為了某種目的,忍耐多年就為了等計劃成熟才出手嗎?」沈觀忽然問他。 他想了想,道:「天下事無奇不有。」 「你父親……」她停頓數秒,道出疑惑:「那個兇手是為了替鄭智元報仇,才殺你爸的嗎?」 顏雋手中筷子頓在半空中,沉默數秒,才搖頭說:「不確定。是不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當初他說他是為了自保才開槍,也不知他開槍射殺的是當年辦鄭智元案子的警察,一切純屬巧合。」 「你信嗎?」 「我是家屬,當然會質疑他的動機與說詞,他是犯嫌,一定避重就輕。」他看著她,再道:「客觀一點來說,他的說法不無可能。他是嫌疑犯,任何一個警察都能抓他,在那當下,他為求自保才開槍拒捕,這是說得通的。」 她想了想,不再說話。 四菜一湯只吃了一半,沈觀招來工作人員打包,抓賬單去櫃檯結賬時,腳下一軟,身後一隻大掌握住她手臂。「醉了?」 「沒有,有點暈而已,等等回去睡一覺就好。」她掏錢結賬,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餐盒。 他拿過她手中餐盒,見她腳步虛浮,空著的那手虛虛地護在她腰後。 沈觀不是醉,她腦袋思路清楚,但忍不住想說話;不過身體終究受了酒精影響,頭發暈,腳微軟,她步伐不快,往停車方向走。「明天沒有解剖課,才敢喝一點。」 他側眸看她一眼。「是該這樣。」 「你不工作時,也不喝嗎?」 「不大喝。我父親很尊重自己的工作,對自己與對我們的要求很高。他還在時,我跟我弟每天早晨五點就得起床跑步,訓練體能。」他說話時,眼睛時不時留意周遭。 沈觀歪頭看他。一套尺寸合適的運動衫穿在他身上,修長的四肢,頎長勁瘦的身形。「你體格很好。」 詫看她一眼,恒常肅冷、情緒不多顯的面孔浮現不易察覺的赧色,他別開目光,道:「我們這種出身都這樣。」每日訓練,不精壯也難。 她想起什麼,道:「我阿嬤和我媽說要找保鏢給我時,讓我看了你的資歷,我記得是什麼黑衣部隊的?」 「海軍陸戰特勤隊,黑衣部隊是俗稱。」 「真的都穿黑衣?」她瞠圓眼看他。「從頭黑到腳像黑貓那樣?」 他微笑,淡點下顎。「從頭黑到腳,只有在隊徽上可以看到紅色閃電和白色的劍。」稍頓,他再道:「有時也穿墨綠色迷彩服。」 兩人行至她車旁,她自動交出鑰匙,逕自坐進副駕座。她知道他會開車,第一天見面時他就提出往後由他駕車的要求,提防真有人想加害於她而製造假車禍;那時她不認為真有人想要取她性命,也因為當乘客比較不自由,她回絕了。 顏雋開上車道時,又聽她問:「你是那種什麼娃人的嗎?」她對兵種沒概念,聽見海軍陸戰隊,直接聯想到蛙人。 「你說的是偵搜中隊,我是特勤中隊。」 「……啊?」她側過臉蛋看他。 他沒看她,但從語氣中不難發現她對這沒概念,遂道:「我簽志願役,也是從兩栖開始訓練。」稍頓,更進一步解釋:「簡單來說,不管是偵搜中隊還是特勤中隊,都對體能要求相當嚴格。」 「……喔。」她還是沒能理解。「看過國慶表演,特勤隊好像很能打?」 「武術、格鬥是基本。」 「所以你本來就懂武術?」她相信應該要有點武術底子才進得了他方才說的那兩個中稼。 「練過柔道和跆拳。小時候看我爸很威風,從小就想走他的路。」 她聽出興趣。「那怎麼沒做警察?」 他目視前方,唇微微抿起,數秒後掀動唇瓣:「本來家裡人都支持,我爸走了後,他們擔心同樣的事發生在我身上,反對我考警校。」 沈觀靜了一會,道:「保鏢工作也是有危險。」 他懂她意思,徐聲說:「我入伍那年我媽生病離開了,我才會簽下志願役。 當不了警察,在特勤隊至少還有機會在警方無法處理的現場盡一分心力。在特勤隊待了五年,退伍後恰好有學長找我做這行,待遇不差,就做了。」 「所以你們保全公司裡的保鏢,是不是一定都要有特勤……」她手機響了,屏幕顯示「宜平」,她接通電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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