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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美藍抬起手,手背之上,一滴晶瑩的淚水正在逐漸冷卻。她咬著唇忽然痛哭出來,別人稚嫩的十七歲無憂無慮,可她卻為何要經歷如此之多?

  遠遠的,隔著樹木交錯的縫隙,公爵靜靜地站在黑暗中。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轉身也慢慢地離開樹林。

  美藍沒有聽到那聲歎息。事實上,她什麼都聽不到了。天地之間一片清冷,只有她一個人孤立存在,身周一切,盡已風化成空。

  青曇在當天晚上就離開了曼悠城堡,與他同行的還有他的三個屬下與平絲小姐。美藍不知道平絲小姐有沒有看出隱藏在她和青曇之間錯綜複雜的尷尬心事,但是她記得平絲小姐告別時看她的眼睛是閃亮閃亮的,那種亮度令美藍覺得自己更加陰暗。

  一夜無眠,直至清晨時分才昏昏睡去,醒來時見床頭上放了一束鮮花,嫩黃色的玫瑰上還帶著露珠的痕跡。蘇珊夫人說這是青曇少爺差人一大早空運過來的,因為曼悠本地除了紫丁香外沒有其他的花。

  她起身,望著那束黃玫瑰默默地出神,然後不經意間,一張夾雜在花束中的卡片就飄啊飄地落到了地上。她撿起來看,素白色的硬卡紙上,只有一句話:

  “結在曼悠,解在曼悠;解在曼悠,結在曼悠。”

  字很潦草,顯得寫字人心緒很不安寧。而看字的人,又何嘗能夠平靜?

  再見,可是永訣?

  再見,即是永訣……

  午時的太陽從窗簾縫中照射進來,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那兒的物品擺設都是暗暗的一種灰青色;陽光照得到的地方,閃爍著金子般光芒的黃色,雖然明,卻不亮,隱隱的像是種被壓抑著的欲望。

  美藍的身體,恰好被分隔成了兩半,身子沐浴在陽光下,可臉卻是陰的,她手中的玫瑰亦半明半暗,搖曳在邊界之中,模糊不定。

  接下去是一段平靜無波的日子,一切都似乎恢復到了剛來城堡時的那種安詳。

  每天7點起床,陪公爵到花園裡散步,然後吃早餐,休息一會,陪公爵去給紫丁香澆水,然後告別忙些私人的事,午餐時再見面,餐後公爵要去睡午覺,她就去書房看書,再等著吃晚餐,晚餐過後,陪公爵到書房聊會天,大概10點左右的時候互道晚安,回房睡覺。

  如此的生活模式讓美藍覺得平靜,似乎可以把外界的一切東西都拒在城堡之外。沒有流言,也沒有傷害。

  轉眼間已到了六月十八日,再過三天就是她的生日了,也就是說她與公爵的婚事將在那一天得到確實的定制。

  可是好奇怪,她竟完全不感到緊張,也沒有其他更多的感受。很多時間裡,她沉浸在書本中,忘記外界,也忘記了她自己。

  直到那天下午她一如既往地去書房看書,翻到第四十頁時發現後面的書頁都沒有裁邊,於是就到公爵的書桌找裁紙刀。剛順手翻了幾下,一疊書信中就滑出一張海報來,當她很漫不經心地隨意打開看了一眼時,頓時呆在了那兒!

  “政界驕子配王室明珠——贊比國最難躁的一對壁人!”

  和以前報道她與公爵婚事的標題一樣,都是用了最粗最漂亮的花體字,放在最醒目的地方。下面就是青曇和平絲的巨幅合影,背景似乎是在某個宮廷晚宴上,平絲依舊光彩照人,笑得很甜很滿足,而青曇……

  美藍的手扶住了書桌的邊緣,她直視著海報上的青曇,恍恍溜溜間如隔了一生的距離。還是那濃黑驕傲的眉,還是那深沉無波的眼,還是那令人琢磨不透的壓酷表情……那麼熟悉那麼熟悉的一張臉,為什麼她此時看來,卻已完全陌生?一

  恍恍溜溜間如隔了一生的距離啊,說是天人永隔,亦不為過!只是為何,還會得知他的消息?

  為何要讓她再得知他的消息?!

  美藍近乎木然地繼續看下去,手腳冰涼。

  海報的右下方寫著有關此文的詳盡報道,說是史特隆斯·青曇與羅蘭·平絲兩情相悅,經常攜手出現在各大宴會上,人人紛紛猜測他們之間的親密關係,記者問及時,兩人都是笑而不答。但是據羅蘭家族的人表示,他們很可能會與史特隆斯家族聯姻,如果這兩大家族聯姻成功的話,那麼將會是贊比王國最幸福也最受人矚目的一樁婚姻……

  美藍的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即使扶著書桌也無濟於事,她倒在了地上。腦袋好昏,四肢百骸仿佛脫了架似的,沉重不堪……

  為什麼沒有人拉她一把?為什麼沒有人幫她擺脫這種暈眩與隱痛?為什麼沒有人……

  思維像浮在空中,水氣濛濛,形成迷離潮湧的漩渦,抓不住任何東西。

  ——爸爸,我喜歡她,請您把她讓給我。

  當你連喜歡都能說得那麼肯定時,我怎麼還能從這一場情緣中逃開?

  ——奧德奈·美藍小姐,我喜歡你,而且我自信比爸爸更適合你!

  你太自信,而我太堅持,註定了會受傷害。

  ——我不怕告訴你,我也不否認,在十五歲第一次見到青曇時,我就喜歡上他了……

  是啊,你認識他早,即使是用時間來論,我也會被砸得遍體鱗傷。

  ——如果史特隆斯·青曇少爺要結婚的話,身為羅蘭家族惟一的女兒的我,無疑是最適合的人選。

  匹配的身家背景,也許你們真的是一對最難康的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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