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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可男主角都沒了,怎麼個各司其位?”

  某葉非常不在乎地說:“反正他一共就兩場戲,現在第一場也可以不必出來了,找個人在幕後念念臺詞就行了。”

  看來也只能如此。不過這樣一來,反而更像是顧萌的個人秀,真正把個瑪雅公主襯托到光芒四射的地步。

  第一場,高塔裡的寂寞少女。

  當顧萌走到佈景裡,對著窗子朝外伸手時,台下頓時起了一片驚呼聲。

  “那是顧萌?真的是顧萌?”

  “看清楚了,是她嗎?會不會臨時換演員了?”

  “天啊,真不敢相信,真的是她啊,她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事先訓練好的鴿子飛到她的手上,顧萌撫摩著鴿子,輕輕地說:“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出去?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像你一樣自由地飛翔?想去哪就去哪……”

  高塔的佈景慢慢左移,右邊出現宮門的佈景,扮演巫師九季的演員大步出場,跪倒在門前:“王,請你下旨處死公主,公主不祥,只有處死她,才能還我國昌盛。”

  門裡靜靜,背景音樂緩緩地流淌,其聲嘶啞,像時光撞擊在弦上的凝重絕望。

  左邊的顧萌鬆手,鴿子撲撲地飛遠,而同一時刻,門裡終於傳小一個低沉的聲音說:“好吧。”

  簾幕轉換,第二場,走上祭台。

  顧萌實在非常佩服道具組,他們居然還真弄來了鎖鏈,這下好,不只腦袋沉,連手和腳都被壓得難以施展。她惡狠狠地瞪道具人員一眼,散亂著頭髮上場。外面鼓風機吹得好大,白衣隨風飄揚,仿佛就要這樣禦風而去她想,那位公主在走上祭台,在認命地接受那個計策時,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她一直不會演戲,以前客串的兩場也只是走馬觀花般背臺詞就行,因為搞笑,所以不需要什麼演技。演花木蘭時,更是擅自篡改臺詞,雖然那段篡改的部分是背得熱淚盈眶滿含感情,不過私人情緒只有己知,別人看得是一頭霧水,因此招來罵聲一片。

  然而這一次,她聽著音樂一步一步地在士兵的押制下走過那個長長的虛擬走廊,忽然覺得不甚哀傷。她想起燕燕,想起外婆,如果說小說是虛構的,離生活非常遙遠,可燕燕卻是真實的,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的生命中,然後又無可奈何地逝去。人生多苦,比起別人來,她又何其幸運。

  紅色絲巾舞出火焰的色彩,她從台下悄然追下,下面是眾人發覺公主不見以及戰爭開始的幾場,她有一刻鐘的休息時間,她忽然很想聽聽葉晨曦的聲音。於是一邊換裝一邊撥打電話,嘟——嘟——遲遲沒有人接。

  他去哪了呢,為什麼不在宿舍裡?難道平安夜,跟大家一起出去玩了?想到這種可能,只能放下電話,心裡覺得空蕩蕩的,很失落。

  瑪雅公主的情緒感染了她,讓她覺得這個夜晚無限淒涼。在木然中她換上一件非常絢麗的彩衣,頭上別著鮮豔的孔雀翎,在台下師生的再度驚歎中出場。

  臺上扮演將軍的同學指向她,驚叫道:“是你!”

  她抬眼,回答得沒有一絲溫度:“很久不見。”這樣一個角色,這樣一齣戲,本來就笑不出來、整個劇場很安靜,只能聽到偶爾的幾聲抽泣聲,不知是哪個善感的少女在台下流眼淚:

  很快,這場也落幕,接下去就是最煽情的那場高潮,常硯修還是沒有出現,朱秀珍急得直跺腳。

  某葉這時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朱秀珍連忙抓住她急聲說:“葉大,這下怎麼辦?要不讓豆豆上?”

  偏偏她還是一副處變不驚悠閒自在的樣子,笑呵呵地說:“不急不急,顧萌換好衣服了沒?你們只要看定她,就行,其他的交給我。”

  見她說得那麼信心十足,朱秀珍只好轉到更衣室幫顧萌換衣,小聲嘀咕說:“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顧萌一邊挽著長長的假髮,方便她們給她綁裙帶,一邊說:“其實常硯修不來才好呢。要我對著他說那兩句臺詞,做出一副晴意綿綿但又傷心欲絕的樣子來,我可做不到。”

  綁好帶子打好蝴蝶結,朱秀珍朝後退了一步,讚歎說:“不得不承認,這三套戲服都做得真是配你。就不知道學生會到時候肯不肯給報了。”

  “要是他們不肯,這筆錢我出好了。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演一個角色,也是我第一次演得這麼有感覺,應該把劇服買下來留作紀念的。”

  朱秀珍一聽,高興了:“好的,這話可是你說的,到時候錢批不下來我就找你要。”

  前臺音樂響起,從傳來的驚歎聲中,證明有人出場了,兩人都微微一怔。難道常硯修最後緊要關頭覺悟了,回來了?

  朱秀珍推了顧萌一把:“還愣著幹嗎,該你了!別怯場,千萬別怯場!”

  顧萌眼睛一閉,好吧,豁出去了。當下打開門走出去,穿過靜靜的後臺廊道,走上前臺。遠遠看見臺上放著一張軟塌,一個國土打扮的男子橫躺在塌上,擁被而坐。

  顧萌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奇怪,那人看起來好眼熟。待得走近了,頓時大吃一驚,驚訝得無以復加。

  只見躺在塌上的少年有著濃黑的眉毛,明亮得像星星一樣的眼睛,筆直的鼻樑,堅毅的唇角,已經是帥氣十足的外表,再配上高貴的服裝漂亮的王冠,難怪剛才幕起時台下會發出那樣的驚贊聲。

  而顧萌看著他,卻是驚喜交加,雙唇顫抖,完全說不出話來。

  葉晨曦!葉晨曦!怎麼會是他?

  她軟軟地跪了下去,他把一隻手伸向她,她接過,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一吻,繾綣不放。

  “多好,你還活著。”她聽見他那樣溫柔地說。臺詞在他嘴裡成了歌曲,美得讓人哀傷,卻又哀傷得讓人覺得美麗。

  她抬頭看他,看見他眼中女性化十足的自己,這副神態落人旁人眼中,自然成就為公主對兄長濃濃的眷戀。

  他的手緊了一下,提醒她該接下去背臺詞,於是顧萌笑著,眼睛裡卻滿是眼淚,一字一字地說:“是啊,可你卻要死了。”要命,這可是演戲,千萬不要一語成讖!看見對手是他,已足夠驚心,背出這樣的對白,更是悸顫得一塌糊塗,渾身都在發抖。

  “我們只能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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