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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尹鐘鐘和蒲雷翼對視了一眼，轉頭看向雷大媽。她站起來握住雷大媽的手，讓她坐到沙發上，自己則半跪在她面前，仰起臉，柔聲地說：“婆婆，您坐好。現在，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跟您說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我都糊塗了……” 　　“其實，我並不是您的兒媳婦，我不是雷寶的妻子，我們也沒有結婚。” 　　此言一出，雷大媽和蒲雷德同時“啊”了一聲。 　　“我是密西根大學心理學系的學生，三個星期前因為一次車禍認識了雷寶，並知道了他和沈芊雯的故事。沈芊雯當時被丈夫毒打，從樓梯上被推下來，她掙扎著打電話向雷寶求助，雷寶開車心切撞到了我，我因為他態度惡劣就故意拖延時間，耽誤了他及時救人，最後造成沈芊雯被送入醫院時，情況已經非常危急，九死一生。” 　　雷大媽掩著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她這樣的反應在尹鐘鐘意料之中，尹鐘鐘笑了笑，握緊了她的手，繼續說：“我覺得很內疚，想幫助他們做些什麼，相處一個多星期後，雷寶告訴了我他和沈芊雯相識、相戀和因為您阻撓而被迫分手的事情，最後沈芊雯遠嫁海外，雷寶也因為不堪忍受玉新表妹的糾纏而無赴美國發展，沒想到兩人竟會再度相逢。沈芊雯的婚姻之不幸，更讓雷寶覺得心痛，因此他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多麼困難，無論您再怎麼反對，他都要和沈芊雯重新在一起。” 　　“他……他……”雷大媽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我當時聽後對您很不滿意，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霸道專橫破壞兒子幸福的母親？於是我自告奮勇說要幫他解決這件事。另外，我對中國傳統封建家庭制裡母親的心態非常好奇，我想拿這個當我的畢業論文，於是征得雷寶的同意後，我便孤身一人來了這裡，以兒媳婦的身份接觸您和您的家人們。” 　　“你……你……”雷大媽完全被驚呆住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到了這裡後才發覺您並不像我想像的那樣專制，您只是太愛護您的孩子了，愛護得有些偏激。您知道沈芊雯有病不能生育，所以就堅決反對雷寶娶她；您覺得小學生早戀影響前途，所以就私藏起了唐覓的所有信件。在兒女身上，您費了很多心思，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我……”雷大媽眼中忽然有了眼淚。 　　“沒有人可以指責您，真的，您才不要覺得愧疚，換了其他任何一位家長，面對那樣的事情恐怕都會和你做得一樣。沈芊雯是不幸的，但是她的不幸，一大半要歸咎她沒有堅持，沒有主動來贏取您的體諒和寬容，她草草地嫁了人，差點兒害了自己一生。至於唐覓，兜兜轉轉，還是和雷爾在一起了。您當初的做法，並沒有產生實質上的錯失，相反，經過這麼漫長歲月的等待，他們只會更加相愛。我們應該感激，一切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對不對？” 　　雷大媽聽了這話，感動得老淚縱橫，“鐘鐘……鐘鐘……我的好孩子！”她一把抱住尹鐘鐘哭了起來。 　　蒲雷德在一旁聽得已經夠吃驚的了，看見這一幕後更是嚇了一跳——他老媽還是平生第一次這麼喜歡一個外人呢…… 　　“明天，雷寶就要帶您真正的兒媳婦回來了。他們經歷了這麼多苦難，還是不肯分開，您就可憐可憐他們，接納他們吧。沈芊雯會是個很好的媳婦的。” 　　“你最好，不會有人比你更好了……”雷大媽哭著拉住她的手，千般萬般捨不得。她好不容易才開始喜歡上這個女孩子，哪知道原來是鏡花水月空歡喜一場。 　　尹鐘鐘微微一笑，“婆婆剛開始時很不喜歡我啊，不是嗎？就像您現在不喜歡沈芊雯一樣，但是我相信，過一段時間後，您會喜歡她的，就像現在喜歡我一樣。” 　　“不會的，沈芊雯她不喜歡京劇，也不像你這麼開朗活潑，她也從不誇我織的毛衣好看，嗚嗚，我捨不得你！”五旬的老人了，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抓住她的手不肯鬆手，尹鐘鐘回望蒲雷翼一眼，露出了為難之色。 　　蒲雷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他也蹲下來仰起頭對著母親說：“媽，你真的喜歡鐘鐘？真的捨不得她？要她當您的兒媳婦？” 　　“是呀是呀！”雷大媽連忙點頭。 　　“好，我倒有個好辦法。” 　　“什麼法子，你快說！” 　　“我娶她，這樣她不就還是您的兒媳嗎？！蒲雷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在眾人耳中卻各有各的反應。雷大媽張大了嘴巴呆住了，雷德則“哇”了一聲向後栽倒，而尹鐘鐘則是帶怨含怒地望了他一眼，臉忽然紅了，垂下頭去。 　　“雷翼，你說的是真的？”雷大媽抓住兒子的手。 　　“媽，這個家裡喜歡上她的人不止你一個。” 　　小弟雷德從地上爬了起采，叫道：“對對對，我也喜歡大嫂，哦不，現在是不是該改口叫二嫂了？” 　　他得到的回答是飛過來的一個沙發靠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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