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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雷大媽邊摸著額頭邊進了屋，進得大廳，看見尹鐘鐘正盤腿坐在沙發上邊喝果汁邊看電視，要多悠閒就有多悠閒，她的心裡就更火大了。 　　她黑著臉走過去，重重地往沙發上一坐。 　　尹鐘鐘轉過頭看見她，便說道：“婆婆，你要不要喝果汁？” 　　“不要！” 　　“哦，好吧。”說完又轉回頭去看電視。電視裡正在播放卡通片《櫻桃小丸子》，尹鐘鐘邊看邊格格地笑，看得津津有味。 　　討厭一個人，連帶著看她處處不順眼，這麼大的人了還看這麼幼稚的片子，雷大媽拿起茶几上的遙控器就換了台。 　　尹鐘鐘睜大眼睛轉過了頭：“婆婆？” 　　雷大媽換到戲曲頻道，懶洋洋地說：“不好意思，我等這部《鎖麟囊》很久了，你要看回自個房間去看吧，家裡又不是只有一台電視。” 　　誰知尹鐘鐘不但不介意，反而高興地說道：“呀，鎖麟囊呀，我也喜歡耶！我不上樓，我在這陪婆婆一起看。” 　　雷大媽始料未及，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你也喜歡京劇？” 　　這傢伙不是個ABC嗎？能看得懂國粹？ 　　“當然啦，京劇名家裡我最喜歡程派了，程派不像梅派的唱腔那麼華麗，但是卻幽怨婉轉、犀利蒼勁，那種如泣如訴的感覺，讓人聽得心都揪起來了。” 　　沒想到她還真懂！雷大媽不禁有點兒刮日相看了。 　　尹鐘鐘接著說道：“而且鎖麟囊是程派劇目裡的魁首之作，詞句絕妙，情節張弛，可以說得上是登峰造極了，啊啊啊，我好崇拜翁偶虹。” 　　“對對對！翁偶虹那可是絕對的才子啊，多麼才華橫溢的一個人！現在那些什麼流行歌曲的作者啊，還有什麼電視劇的編劇啊，哪能跟那個時代的作家比，那個時代可是一門心思地搞藝術，現在說的都是錢。”雷大媽連聲應和，完全記了自己的初衷。 　　“不是啊，婆婆，現在也有很好的詞人的，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比如林夕啊、李宗盛啊、羅大佑等都很棒的。我最喜歡羅大佑的《童年》，池塘邊的小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著夏天……太可愛了！當然，還有黃沾，他給港版武俠劇配主題歌詞簡直是……”正說得興高采烈，身旁靜悄悄的已經沒了聲音，尹鐘鐘詫異地轉過頭，發現雷大媽那張本來已經大有緩和的臉又恢復了陰沉之色。呃？她說錯什麼了嗎？ 　　“別拿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跟京劇比，簡直是侮辱。”雷大媽忿忿然地關掉電視，蹬蹬蹬地上樓去了。 　　“這……婆婆，你求是要看鎖麟囊嗎？” 　　“我會看的，我自己一個人上樓去看！”說完只聽樓上“砰”的一下，好大的關門聲後，一切又恢復平靜。 　　尹鐘鐘看看手裡的果汁，歎了口氣：“固執、情緒化、排斥新事物，這樣的老人家所喜歡的，應該是大家閨秀型的兒媳婦吧。可現在這個年代還能有幾個大家閨秀？難搞。” 　　尹鐘鐘的抱怨在幾個小時後再次響起。 　　“真的很難搞……” 　　電話那邊傳來輕笑聲，“怎麼，才一天就想放棄？昨天不知道是誰信誓旦旦地對我說絕對沒問題的。” 　　“喂，抱怨一下也不可以啊？除了能跟你抱怨外，我還能跟誰說去？你就好心當當我的出氣筒讓我紓解紓解情緒嘛！” 　　“好的好的，你想怎麼紓解都沒關係，但是要記住……” 　　不待他說，尹鐘鐘已接了下去：“不可以玩出火——” 　　電話那邊的人又開始笑。 　　“還笑，你很輕鬆很開心是不是？沈芊雯的事解決了？”果然，她一提到這個，笑聲就停了，電話裡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聲音。 　　“喂，喂？還在嗎？招魂了，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過了很久，那人才淡淡地說了一句：“沒那麼快。” 　　“對了，我今天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麼事？” 　　“你弟弟雷翼認識芊雯？他們兩個關係如何？” 　　“雷翼當然認識芊雯，我曾經帶她回家吃過飯的。他們兩個的關係嘛……我說不清楚，你也接觸過雷翼了，應該知道他對誰的態度都差不多，冷冷的，愛理不理的樣子。” 　　“那就更奇怪了……”尹鐘鐘皺起了眉頭。 　　“究竟什麼事？” 　　“這件事我現在還說不好，等我弄清楚了再告訴你……”剛說到這，房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尹鐘鐘抬起頭，非常吃慷地看見蒲雷音神色激動地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又是委屈又是著急，還帶了些許憤怒，好像快要哭出來了。 　　“對不起啊雷寶，我這邊有點兒事，先收線了，下次打給你。”尹鐘鐘連忙掛上電話，走到蒲雷音面前，輕聲問道：“雷音，你怎麼了？有事？” 　　“是大嫂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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