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月淩情 > 編織紅地毯 | 上頁 下頁


  廢物?當然了,在他東方寰宇未來的特別關照下,方凱木註定是永無翻身之日,而永無翻身之日的人,不是廢物,是什麼?

  這樣教他厭惡的人,留著實在是凝眼極了。頓時,他濃黑劍眉微微擰緊。

  感覺自己心情似已沉入煩悶之中,東方寰宇重呼出一口氣,抬手隨意撥弄過一頭黑色短髮,

  昂揚起頭,他邁開大步,朝酒店大門直行而去。只是,微揚的眉眼,忽而不由自主的飄往酒店一旁的角落。

  那一個瑟縮的纖弱身影,教他又擰了眉——

  ***

  嚴寒冷風強勢襲掠過她纖弱身子,一再地在這長長夜街上呼嘯而過。

  冬天了,天好冷。冷得她的心,就快被凍僵了……

  她想就這樣倒下去,想就這樣放下一切,想就這樣求得解脫,只是——

  她不能,她得留著命想辦法籌錢。

  她必須在明天清晨六點之前,為母親籌到十萬塊的手術費。沒健保、沒保險,她只能籌現金繳納醫藥手術費。

  陳醫師說母親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她到明早之前還是籌不到十萬塊,那他也沒辦法再幫忙。因為他也認為除非她母親能及時動手街,否則,讓母親留在醫院裡,就只是多開銷而已。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畢竟,在可憐她無依無靠,為她與醫院做各種協調,也幫了她近一個月時間後,陳醫師沒有必要騙她。

  她也知道自己該認命,而不該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與上蒼爭些什麼。

  她更知道這些天偶爾會清醒過來的母親,那滿含淚水、強裝鎮靜卻日漸無神的眼瞳,想訴說的是什麼。

  那哀求的眼,教她看得心好痛……只是,那樣殘忍的要求,教她如何答應?因為——

  母親希望她能就此放棄,也讓她就此長眠。

  母親知道憑她微薄的力量,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籌到錢,她想教她不要再為她四處奔走籌錢了。

  因為這麼多年來她們兩人十分清楚,自己是被上天所遺忘的一對母女,沒人肯借這麼多錢給她們,也沒人願意這樣大方的對待她們。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又在哪裡,她只知道在這世上,她就只有母親一個親人。

  那若沒了母親,她……她就什麼都沒有了。想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想到病危的母親,女孩忍不住紅了眼。

  十萬塊……只要十萬塊就可以救她媽媽的命了……但是——

  多年來,她一直是靠著與母親做手工在過日子,而付掉房租、水電費,她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可以支付這筆手術費。

  她沒有錢,她只能敲遍每戶認識人家的大門,希望他們發發善心,對她伸出援手,但是,她得到的永遠是拒絕。

  客氣的,會對她搖搖頭說沒錢;不客氣的,就當她面甩上門。看盡人間冷暖,她就是看不見有人願意拿出錢,幫她度過難關。

  天,好象遺忘她們了。仰望黑夜寒星,女孩覺得自己真的被遺忘了。

  忽地,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清瘦蒼白的臉龐,突然揚起了一抹慘淡笑意。

  言歡是她的名字,是一個很美的名字。就連在學校時,老師同學也都會因為這樣的名字,而多看她一眼。只是,他們所看到的,往往是愁著眉的她。

  因為在她的生活字典裡,從沒有歡笑二字,也少了言語的交談。

  她知道母親為她取這名字,是希望她這唯一的女兒,此生能暢言歡笑,而不要像她一樣終日緊鎖眉頭。

  這是好意,也是美意。

  只是這有著深切含義的名字,在搭上了母親的姓氏之後,「黎言歡」竟成了「離言歡」。

  遠離暢言歡笑的日子?這,可是預知了她的未來?因為,這似乎就是她多年來的生活寫照。

  抿了唇,眨去眼底對上天的怨懟之意,黎言歡深吸一口冰冷寒凍的冷空氣,拉了拉身上顯得有些破舊的外套。

  仰起頭,她看著頂上一塊閃爍著耀眼燈光的寬大金色招牌。

  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個辦法。如果賣了自己,還是得不到十萬塊,那,她活著也嫌占空間……一陣濕熱泛上言歡蒙亮大眼。

  她希望,這裡的老闆能先借錢給她。

  似下了偌大的決心,頂著寒風,黎言歡挺起身子。她不住地深呼吸著,想控制住自己不住發顫的身子。

  只是,她覺得自己仍控制不住全身那不由自主的顫抖。鉬不知道自己是因寒冷而發顫,還是為自己的將來哆嗦與冷顫。

  在進與退之間,在掙扎與沉淪之間,黎言歡的心被兩道力量,毫不留情地相互撕扯著。

  她想保有自己,她想回頭。一咬牙,黎言歡轉過身,她想說服自己就這樣放棄。只是,那才想移往前方的步子,卻直接轉了角度,帶著似失去控制力的她,快步奔向豪華酒店大門。

  誰都能遺棄她的母親,誰也都能不對她母親伸出援手,但,就她不行!在那清瘦臉龐上,有著決絕神情,清亮眼瞳閃出堅毅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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