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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殿內眾人變了臉色,心知不妙,——統帥京師北軍的兀刺此時才露面,必定打著剿滅反臣賊子的旗號,以弑君之罪將他們悉數殲滅,而後奪去帝座!好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之計!

  “怎麼,想賴著不走?”手中長纓槍一抖,橫掃千軍的氣勢,兇悍好鬥的兀將軍,喝道:“統統給我滾出來!”

  先前一場搏鬥,殿上傷的傷、殘的殘,眾人心知已無退路,無可奈何地走出大殿,站到天井裡,果然,宮城四周佈滿了兵馬,他們若有反抗,執掌虎符的兀將軍就會即刻下令,牆頭上的弓箭手萬箭齊發,還能留得下活口?

  “知道最後的贏家是誰了吧?”兀刺勝券在握,得意洋洋。

  “知道!”一直默不吭聲的叱翱突然往眾人身後一指,大聲答:“最後的贏家是他!”

  眾人不約而同地轉身往後看,驚訝地發現宮殿屋簷的琉璃瓦上居然站著一個人,溫顏如玉,一襲藍衫迎風。見眾人的目光都指了過來,站在屋頂上的人爾雅地欠了個身,斯文模樣,哪裡像是來搏鬥拼殺的,倒是那從容鎮定的神態,似是有恃無恐!

  見對方的援兵只有一個,北軍將士中爆出一片輕蔑的笑聲。兀刺卻笑不出來,看著以高瞻遠矚的姿態站在屋脊上的人,心中隱隱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張縝也猜出來了,指著屋脊上的人,他脫口驚呼:“灼泰!”

  “正是!”屋脊上的藍衫人居高臨下,從容不迫。

  點破了這人的身份,場中一些人額手稱慶,一些人則惶惶不寧。

  兀刺手握重兵,見對方孤身一人,不禁壯了膽子,指著屋頂上的人叫陣:“灼泰,你是活膩了,趕著來送死的?”

  不慌不忙,灼泰坐在了屋脊上,正如一個沙場笑點兵的統帥,拔起屋脊上插著的一面旗幟,迎風一展,宮城內外霎時間響起了成千上萬人的呐喊聲,起義軍集結而至,聲勢浩大,場面驚人!

  被起義軍重重包圍了的京師北軍兵馬被這場面震住,未戰就已膽怯三分。

  兀將軍兇悍好鬥,智謀卻不及灼泰,聽得起義軍聲勢驚人的威喝聲,他自亂陣腳,舉起虎符盲目地指揮兵士退敵,場面混亂不堪,叱翱趁亂撲身過來,劈手奪了兀刺執掌的虎符,拋給灼泰。

  高高站在屋脊上,灼泰舉起那枚虎符,北軍將士驚愣在原地,手中的兵刃舉也不是不舉也不是。

  “這東西是死的,人卻是活的,你們要墨守成規,為一塊死物賣命不成?”灼泰得了虎符,卻將它斬碎於劍下,來了個先禮後兵,“放下兵刃,降者不殺!”

  軍心動搖,大宗皇朝覆滅已成定局,棄械投降的北軍眼見著兀將軍被叱翱拿下,捆綁手腳押了下去,一個個卻噤若寒蟬。奮起反抗了暴君的臣子們則歡呼雀躍,開心之極!

  這場面,叫人看得微濕眼眶。媚君心拋盡了心頭枷鎖,銀鈴笑聲飛起,迫不及待地撲向叱翱。

  “媚兒!”

  叱翱張開雙臂,迎著飛撲而來的人兒,共曆生死、共渡難關,斬不斷的絲絲情愫,使得兩個人影合作一雙,歡笑著旋轉起來。

  “今晚的月亮一定很圓。”

  從屋脊上飄身而下,灼泰站到了張縝身側,仰臉笑對蒼穹。

  “哦?”張縝抬頭看看天空——金烏破雲,光芒萬丈!“還沒到晚上,如何能猜得月相?”

  “你沒有聽到狼嗥聲嗎?”狼,只在月圓之夜長嗥。

  一句笑談,灼泰瞅著張將軍瞠目結舌的樣兒,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笑聲洋溢,和樂融融!

  宮城裡的笑聲很快就傳到了民間坊市,人人得知——

  秋甲子雨,禾生兩耳。

  時逢秋收,起義軍破城傳捷報。次日,灼泰登基,開闢康泰盛世,減賦稅,四海升平,國泰民安。

  每月中旬,月圓之時。

  夜色籠罩的小鎮,不似平常那般寧靜。小鎮東面,鑿石劈木的聲響不絕於耳,許多人扛木運石,往來穿梭,不停忙碌。

  突然,忙碌的人群裡爆出一片歡呼聲,爆竹劈裡啪啦地響,似乎在慶祝著什麼。

  小鎮長街上,輕捷低促的發力聲傳來:“嘿唷”“嘿唷”一乘青頂軟轎由兩名轎夫抬著健步如飛的穿街而走,轎子兩側的小窗簾晃蕩,乘在轎子裡的人微掀了簾子,嗔惱地問:“大半夜的,把人喚出來做什麼?”

  “柳姑娘不要著急,坐穩咯!”

  轎夫賣力抬轎,往東穿出這條街,再往右拐,到了地頭,落了轎子,門簾子一掀,轎裡的人走了出來,一頭棕紅色的長髮紮成一束,包著一塊素色的碎花頭巾,素色長裙,素淨嬌靨不染鉛華,氣質柔媚。只是這會兒,姑娘家挑了眉梢,很是氣惱,“一個個神秘兮兮的,深夜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姑娘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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