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鴻門招婿宴 | 上頁 下頁
二十


  沖他撲過去時,試燈靈台餘留一絲清明,因此,在撲過去的一瞬,她就硬生生地擰轉身子,竟然一頭撞向牆壁!

  聽到身後風聲颯颯,獨孤吹夢霍地轉身,恰巧看到這驚險的一幕,不容細想,他以驚人的速度飛掠過去,擋在牆壁前面,胸口硬生生吃了她這猛力一撞,痛得臉色有些發白,卻只顧著扶穩她,撫一撫她的額頭,見她並無大礙,這才松了口氣,怒道:「你這是做什麼?」

  她緊緊抓住他的衣袖,霧氣遮住的眸子深處閃過一絲焦急惶惑,嘴唇翕張,吐不出聲音,僅以口型告訴他——有人在我的腦子裡說話!

  趁她心中有所動搖之時,有人在暗中操縱了她的行為舉止!

  看到她的眉心竟浮出一條紅線,他陡然心驚,急忙抱起她,往門外沖去。

  未時初刻,百草堂。

  藥爐子上煙絲嫋嫋,搗藥的瓶瓶罐罐散滿桌子,滿屋子的草藥清香。掛著青帳子的床前,管家天壽正在給病人號脈。

  「請恕老朽直言,試燈姑娘是遭人暗算,中了毒!」天壽依據病人奇特的脈象,推斷病根。

  「如何解毒?」獨孤吹夢看著床上雙目微闔、臉色蒼白如紙的人兒,焦急萬分。

  天壽搖頭歎氣,「攝魂之毒,毒性無解!」

  獨孤吹夢倒吸一口涼氣。

  「公子不必擔心,老夫這就派人去莊外請些名醫!」仇天刑在旁寬慰幾句,偕同管家疾步走了出去。

  「夢……」床上之人緩緩睜開眼睛,目無焦距,眼神已然渙散。

  「我在這裡!」坐到床邊,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夢,我可能中了幻術!」被「妃衣」那柄匕首劃破的指尖發黑,她在床上閉目思索片刻,才知今日發生的事有些蹊蹺,小樓暗室裡那個「獨孤吹夢」說話的語聲有些奇怪,難道……「一定、一定是他來了!」

  細若蚊吟的聲音,獨孤吹夢沒有聽清,急道:「試燈,你先別說話,免得傷了神。」仇天刑找不找得到解毒良方還是個問題,他心中又急又怕,卻不能被她發覺,只能輕聲寬慰:「睡一覺吧,醒來……就會沒事了。」

  「我怕閉上眼,就再也看不到你!」淚光閃爍,朦朧裡,她已然看不清他的臉。

  「我不會走開的。」

  沉毅寡言的人,自然說不出動聽的話,但,只這一份保證,卻讓她安心不少,苦澀一笑,「真是我的好大哥!」看來,這一輩子,她只能當他的妹子了……

  「試燈……」他眼底幾分痛苦之色,欲言又止。

  「如若避不過死劫,也是天意使然,你不必為我難過。」她柔柔地笑著,從衣兜裡取出一把木梳,遞給他,「夢,為我梳一次發可好?」描眉梳發,哪怕一次,也能讓她了了心願!

  獨孤吹夢看著她持梳子的手,那只手在顫抖,她的眸中分明含有碎碎的淚花,臉上掛著顫抖的笑,掩飾不住內心悲沉的絕望。她只是不想令他難過,那樣的善意與體貼,令他更覺痛苦,心口有如刀絞!

  拉住他的手,她硬是把木梳子塞了過去,「為我梳一次發,好嗎?」這份癡,他究竟懂不懂?

  他的手抖了一下,木梳子竟從手中跌落,「不……」梳過她的青絲斷發,就不願再梳第二次,那種離思之痛,一次就夠了!

  「你、你……你當真是個木頭人!」試燈幽怨地閉上眼,眼角滑落淚珠,「夢,我身上所穿的嫁衣,是妃衣姐姐與你成親當日,她送給我的見面禮!」

  三年前,他與妃衣大婚之日,她萬念俱灰,剪下長髮,想一死了之,是端木空及時出現,救了她一命,妃衣姐姐還委託端木大哥送來了這件紅嫁衣,她也希望她斷了這份心思,早日嫁人吧?

  「她若是瞧見我穿著嫁衣不去嫁人,反倒纏在你身邊,必定會生氣的。」幽幽一歎,試燈閉著眼,喃喃的聲音漸弱漸輕,「到了陰間……我還得給妃衣姐姐賠個禮呢……」

  妃衣送給她這件嫁衣?傷口灑鹽,這三年來,真是苦了她!

  獨孤吹夢眼底滿是痛惜之色,看著床上人兒陷入昏迷沒了知覺,這才伸手輕輕拭了她眼角的淚,而後,盤膝坐到床上,扶起她,在她耳邊輕歎:「試燈,該去賠禮的那個人是我!你好好睡一覺,醒來時,一切都會安好!」說著,把掌心緩緩貼至她身上……

  這時,敞開的房門口,有人影晃過,門外來了兩個人,赫然是那紫色裙裳、紫紗蒙臉的仇冉冉,以及那個神態不同往常的小夥子。二人悄然站在門外,窺探門內情形。

  看到那兩個盤膝坐在床上的人,仇冉冉有些疑惑,小聲問:「他們在做什麼?」

  「運功引毒!」小夥子嘴角歪笑,雙手抱在胸前,看好戲似的模樣,「攝魂之毒無解,獨孤吹夢只能把她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代她受罪!」

  仇冉冉吃了一驚,「他不要命了嗎?」

  「確實不要命了!」冷冷哼笑,小夥子瞟了她一眼,眼神裡有幾分玩味,「如果中毒的那個人是我,你會怎麼做?」

  如果中毒的那個人是他……「不!」仇冉冉想都不敢去想,那種假設讓她心中莫名慌張,急道:「我寧願中毒的那個是我!」話落,忽又愣住,她愣愣地看著房裡的人,吃吃道:「莫非……莫非獨孤公子心中所愛的人是她?」將心比心,只有深愛了一個人,才會甘心為她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只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小夥子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妃衣病重之時,也不曾見他這般豁出性命去救自己的妻子,他心中真正在乎的是哪個,以為能瞞得過世人的眼睛?

  「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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