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鴻門招婿宴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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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橋下,忘川河畔,彼岸花竟在刹那間齊齊盛放。花開之時,一縷幽魂站在彼岸,往忘川水面放了一盞河燈。蓮花燈飄向對岸,河畔那一抹幽魂迎風展開兩幅雪白的綾羅長袖,一片雪色羅裳上下翻飛,於彼岸獨自翩翩起舞,擊拍吟哦:「想舊事、花須能說。記少年、一夢揚州。共淒黯,問東風幾番吹夢,應慣識當年,江湖羈絆。夜試燈,無語消魂,哀草淚滿,低送數聲春怨。」 蓮花燈飄至河心,打了個旋,猝然沉入水中。綾羅長袖憤然一揮,拍向水面,擊得水花紛飛,那縷幽魂踏波飛渡,雪衣旋過水面,驟然騰空飛起,歌聲驚震四野:「垂淚叩問,問蒼天,天若知,還我一世情!」 雪色羅裳與空中飛渡的轎子擦身而過的一刹那,獨孤吹夢猛然看到了那縷幽魂的一張臉,一張清雅婉約的容顏、一雙蘭情蕙盼的秋水明眸,從窗口微微探過,驚鴻一瞥,轎中人陡然心驚,轎外雲羅裙裳卻已飄入霧中,杳然無蹤。 獨孤吹夢癡然望著窗外茫茫霧色,久久、久久…… 「……試燈。」一聲呢喃,隨風縹緲,輕歎若煙。 「公子,櫻桃唱的曲兒好聽不?」 窗外「撲簌簌」一陣拍翅聲,那只紅喙鸚鵡落在了窗框上。幻術所營造的幻象消失,轎中人驀地回過神來,扶額的手緩緩放下,眉心結滿惆悵。他微微失神之後,只執著於方才所聽的曲子,「這曲子……你從哪裡學的?」 鸚鵡抖羽炫耀:「彼岸花開時,櫻桃聽城主在幻城『忘川』岸邊唱過一回,只一回,櫻桃便學會了哦!」 鸚鵡學舌,模仿的自是主人的神態口吻,莫非……幻城一城之主竟是個女子?一個面容酷似試燈的女子? 窗外風聲驟起,轎子傾斜了一下,突然急速下墜,「砰」的一聲,轎子落地,鸚鵡拍翅飛起,「公子,快隨我來!」 掀開門簾,出了轎,獨孤吹夢抬頭一看,喝!前方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笑語喧嘩,幻城之中適逢廟會,街面上小貨郎挑擔吆喝,行人如織。 櫻桃引領城外來客穿街而過,走到這片市集盡頭,長長的石板街道卻被一道石門擋住。石門終年不閉,門前幾級臺階上趴了兩隻田螺,石門兩側圈了一堵半人高的圍牆,牆根上壘了些石塊,疊出奇特的石陣,貿然闖入者,必會心生幻象困在石陣之中。 「公子,請進!」 櫻桃飛入石門,不見了影。 獨孤吹夢跨過臺階上趴臥的兩隻田螺,穿門而入。門裡頭庭院深深,曲徑通幽,沿鵝卵石鋪出的一條幽徑走去,前方竟是一片水榭茶居,燈火閃閃。小園假山一處泉眼流淌的清澈甘泉從水榭長廊下蜿蜒而過,流水擊石,嘩嘩作響,竹木搭建的茶居裡琴聲錚錚,茶香嫋嫋,清幽雅致。 獨孤吹夢走到茶居門外,只聽門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在茶居裡來回走動,喋喋不休:「城主,您說這可怎麼辦?可怎麼辦?」 叮、錚—— 門裡有人輕慢地撥了一下琴弦,琴聲徐緩悠長,撫琴之人的語聲更是慢慢悠悠:「你在我這裡來回走了六十六圈,歎了八十八口氣,問了一百零一次『怎麼辦』,可就是沒說一句到底出了什麼事,這叫我如何回答?」 「城主,咱們這裡來了個手腳不乾不淨的,成天紮在市集裡東偷一把西摸一下,瞄準了值錢的寶貝就伺機下手,好幾家店鋪都遭了殃,丟的東西可不少,偏就沒一個能逮住那三隻手。昨兒個副城主也帶了一撥兄弟去捉賊,賊沒捉到,反叫小賊擰壞了隨聲兵器。這賊如此猖狂,城主總得想個法子治他呀!」爆炒豆子似的一大串話語急急蹦出嘴來,門裡來回走著的腳步聲更顯急促。 話落半晌,才聞得方才撫琴之人淡淡「哦」了一聲。 「城主?我這都重複講了十來遍,您到底聽清了沒?咱們城裡頭鬧賊了啊啊啊——」 門裡跺腳聲響起,發話之人急得不行,答話之人卻不痛不癢「哦」了一聲:「那又如何?」 輕飄飄的一句話,險些將問話之人噎個半死,捶胸頓足之聲隨之響起:「如何?當然是要快快想個法子捉住那小賊!」 門裡撫琴之人又沉默了好一陣子,似乎在回味那番話,半晌之後才悠悠一歎:「此言極是!那小賊通常在哪裡出沒?」 「這這這……我方才不是與您講過,這賊成天紮在市集裡!」 「哦?那又為何捉不住他?」 「這賊滑不溜丟,值錢的寶貝一到手,就溜得賊快,大半的失主連賊長什麼模樣都沒瞧清!」 「……哦,既然瞧不清,又如何確定目標?」 「這個簡單——不買東西又成天瞄著收銀子的櫃檯晃來晃去的那個,准是小賊!」 「……哦!收銀子的櫃檯哪?那該想什麼法子去捉他?」 「這這這……說了這麼久您怎麼還不明白?這小賊是瞄準了收銀子的地方下手,咱們不妨垂個餌,在櫃檯上堆些銀兩誘賊上鉤!」說到這裡,這人「哎呀」驚叫一聲,一拍腦門子,急急道:「這這這……這法子怎麼就蹦出來了?」 琴弦叮叮一響,撫琴之人好不悠哉,「既然有法子了,來來來,坐下先喝杯茶,還有什麼難事,你再慢慢地說與我聽,我再慢慢地琢磨琢磨,琢磨出味道了,再慢慢地與你詳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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