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樂琳琅 > 點石成金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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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著伸出左手,她迷迷糊糊就把手搭了上去,雙雙走出布莊,如一對鶼鰈情深的伉儷,在街上攬了無數人的目光後,念奴嬌清醒了幾分,被他輕輕牽著手當街走著,她卻沒有排斥和厭惡感,或許是被他的氣質容貌所吸引,或許是他看她的眼神與別的男子不同,沒有驚豔或貪婪或忌憚之色,他看她時總是淡然,也恰恰是這份淡然,激起她的傲氣與不甘!心裡頭一來氣,嬌靨上冷了幾分,她不僅沒有抽回手來,反而流目看向他,淡漠的一瞥暗藏心機——這個呆子鐵定不知道婆羅門花的花語,居然有膽子留她在身邊牽她的手,只怕到時悔也晚矣! 東方天寶不知身邊人兒在打些什麼主意,只牽著她的手一路返回皇城,卻不急著回西郊慈恩寺,反而往東繞到蒼龍門街。 這條街上坐落著一處官邸,綠瓦紅牆綿延一圈,幾乎占了整條街,髹以金漆的朱門外蹲著兩尊石獅子,四名侍衛守在門外石階上,身穿銀甲頭戴銀盔、手持紅纓槍肅立不動,威風凜凜。相爺府雖然氣派,但與這座官邸相比,卻少了幾分肅穆威嚴。 路經此處,念奴嬌抬頭看了看官邸朱門上懸掛的一方匾額,匾中四個字——明鏡清鑒!書法渾厚堅韌、正大方嚴。 用筆在心,心正則筆直,匾中四字足以看出書寫之人剛正不阿、忠貞不渝的性情。 發覺有人往這邊張望,門外四名銀甲侍衛警覺地看了看街上兩個行人,這一看,侍衛眼中竟迸出一片驚愕之色,不約而同地放倒手中紅纓槍,單膝點地,沖石階下疾步走過的人恭聲喚道:「少主!」 東方天寶置若罔聞,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片刻也不停留。 念奴嬌訝然睜大眼看看那四個畢恭畢敬跪著的銀甲侍衛,轉眸又看了看蹙著眉頭加快腳步急於避開那座官邸的人兒,被他拽著急走一陣,她忍不住問道:「他們喚你少主,難道……那是你家?」 他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念奴嬌眼神微閃,回頭又看了看那座宏偉的官邸,忽然明白他換上光鮮衣飾自然流出的高貴之氣是從何而來了,若是那一家的少主人,在京城也算得王公貴族的後裔。他當真有一品官階?卻為何只是個縣令? 念奴嬌心中不免有些納悶,渾然不知自己的心緒已悄然被他牽動。 疾步遠離了那座官邸,東方天寶微微透出一口氣,穿過這條街便可直達宮城東側的蒼龍門,他繞開了蒼龍門,沿著宮牆直奔東門校場。那地方本是留待六日後供雙方人馬競技使用的,他走近些卻發現原本空曠的校場已被人搶先霸佔了,一頂頂營帳搭在那裡,場上有些將帥在操練士兵,傳出些號令聲,東門四周把守著十幾名身披軟甲的哨兵,一根旗杆高高豎起,頂上掛有金色大旗,旗幟一面圈了個大大的「如」字,另一面赫然是一隻淩空俯衝的老鷹,如相爺當真是步步搶了先機,天時地利都已被他占去,如同穩操勝券! 東方天寶眸光微轉,沖隨行而來的美人兒笑問:「想不想到兵營之中遛遛?」 念奴嬌半眯了狐眸睨著他,不答反問:「你有那本事從哨卡士兵的眼皮底下走進去嗎?」 「這有何難!」他答得輕鬆,兩腳卻站在原地不動,隔著一段距離遠遠地看了看設在東門四周的六處哨卡。 值勤的哨兵攢三聚五地在太陽底下懶洋洋地站著,甚是無聊地打諢說些笑話,偶爾大笑幾聲,防備似乎十分鬆懈,獨有一處哨卡的士兵握緊了刀鞘筆直地站著,全神貫注在執行警戒任務。 東方天寶瞅著這名恪盡職守的年輕哨兵,忽而一笑,又從袖兜內掏出那只精巧的酒葫蘆,往嘴裡添了些酒氣,徑直奔著這名哨兵走了過去。 念奴嬌見他偏挑這警戒嚴謹的哨卡闖關,只當這塊木頭又冒傻勁了,她抱著看戲的心態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哨兵眼瞅著迎面來了個陌生人,果然警惕性十足地大喝一聲:「來者止步!」 來的人非但沒有止步,反而加快腳步晃到了哨卡前,哨兵大驚,「鏘啷」一聲拔刀出鞘,沒等他揮刀指向來者,東方天寶已到了他面前,二話不說,抬手「啪」的一聲,竟賞了他一個耳刮子。 這一記巴掌打得哨兵發了蒙,薄薄的一張臉皮漲得通紅,有些氣惱又有些亂了方寸地持刀指著來人結巴:「你、你為什麼打我?」 啪—— 東方天寶又賞了他一個耳刮子,學著某個狂妄自大的官宦子弟哼笑著吹吹掌心,口氣無比狂妄:「有眼無珠的蠢材,本公子打的就是你!」 吃了兩個耳刮子,哨兵腦袋更暈,捧著火辣辣的半邊臉頰,結巴得更厲害:「你你你是什麼人?」 回答他的仍是一記清脆的巴掌聲,一連挨了三個耳刮子,哨兵已然被來者的囂張氣焰所震懾,兩隻手都捧在臉上,驚駭萬分地看著面前這位滿嘴酒氣、隨身帶了個美貌胡姬的錦衣公子,眼瞅著對方又要賞他一個耳刮子,一驚一急之下,發蒙的腦子突然開了竅,他膽戰心驚地叫了聲:「如公子!」顫著膝蓋跪了下去。除了相爺府那位呼酒放縱的如公子,他委實想不出皇城裡還有哪位公子敢撒著酒瘋、帶著美人兒在天子腳下鬧場子,人家有那底氣!若是得罪了這位公子,他有十個腦袋都不夠人砍!不敢怠慢,他立刻讓路放行。 賞了人三個耳刮子,還被人當佛爺似的供進門裡去,念奴嬌可算開了眼界,暢通無阻地過了哨卡,回過頭來再看那哨兵仍一個勁兒在擦腦門上冒的冷汗,會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得手足無措、方寸大亂,這人確也嫩了些。直到此刻,她才猛然領悟他為何挑了這一處哨卡闖關——其餘幾處都是些老油條了的哨兵,狀似懶散,經驗卻十分老到,足以應付突發狀況。而新兵上崗自然得抖擻了精神,就怕一不小心把沒端穩的飯碗給砸嘍,銀樣鑞槍頭地豎著,只是瞧個樣子罷了。他挑軟柿子的眼光何其的准! 念奴嬌流目看向身側人兒,眼神已有些微妙的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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