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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沒什麼,只是感覺沒了。”看她還是一臉擔心,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聲說:“放心,我不會再受傷了。”

  不受傷,怎麼會知道愛情的美好?閉上眼睛,邵貞希一隻手覆上他的大掌,讓他的手心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一年不見,貞希明顯地瘦了不少,原本圓滾滾的臉形不知何時拉長,長成了鵝蛋臉,一頭及腰的長髮,也盤在後腦勺任幾絲秀髮垂下,橘色的軟呢毛衣外頭罩著一件淡駝色的短外套,脖子上又圍了條米色圍巾,襯托出她白裡透紅的粉嫩肌膚,簡單的打扮凸顯出她的優雅與大方,卻又不失年輕的活力朝氣。

  也許是太久沒見到貞希,他格外地想念她,原本在飛機上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當一下飛機,見到她在機場外頭興奮地揮舞著雙臂,在那瞬間,他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念她。

  他對貞希的感覺很複雜,非常複雜,複雜到連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她是他最好的朋友,這點無庸置疑,他只有在她身邊才能得到滿足。

  他很喜歡她,不管是她的開朗、單純,甚至連她為他發脾氣的樣子,他都很喜歡,但又因為兩人靠得太近,少了怦然心動的加溫,他和她,有時像朋友,有時像情人,膽時又像家人……

  他也知道兩人的距離有多遠,一個是集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天之驕女,而他,只是窮小子一枚,除了努力打拼外,沒什麼優點可言,但她是他這輩子最難以割捨的珍寶,貞希從來沒有因他的家庭背景嫌棄過他,她在他最難受的時候,陪伴在他身邊,更想盡所有辦法幫助他。正因為如此,他更害怕失去她。

  兩個地位懸殊的朋友,可以永永遠遠的在一起;一對地位懸殊的戀人,卻永遠不可能幸福美滿。這是他學到的道理。

  只要能永遠待在她身邊,他就會永遠待下去。

  難得一次年假回臺灣,兩人幾乎成天膩在一起,她帶他去參觀打工的畫廊,角落掛著幾幅題著她名字的字帖。

  他站在她的字帖旁,盯著看好一陣子。

  從前她的字跡生澀,雖然一筆一劃相當工整,但看得出她仍處於臨摹的階段,一陣子不見,他發現她的筆劃由青轉潤,漸漸創造出自己的風格。

  “幹麼一直盯著這幅字畫看?”和幾位前輩打完招呼後,邵貞希發現戴楚曄從一進會場,便盯著她這幅行書看。

  “生平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錯時,月半明時。”

  念完後,他一臉促狹地瞅著她看。

  “不要念出來啦!”她難得臉紅地嘟起嘴。她目前還能拿來說嘴的只有幾幅隸書字帖,老實說她覺得自己的行書還有點不夠味道,筆劃不夠流暢,情溢于文,不是個好作品,只是展覽的前輩說少一幅行書,才拿出來充數的。

  “害什麼羞?”戴楚曄一把摟過她,長臂搭在她肩上,低聲在她耳邊問:“自己寫的還會害羞?既然會害羞,你為什麼還要寫?快從實招來,你是寫給誰的?快說!”

  不敢看他的眼睛,唉,她能說嗎?他的女友一個接著一個換,每天除了靠視訊縮短彼此的距離,還剩下什麼?她能不寫嗎?

  “哪有給誰的啊?隨便寫寫而已,前輩說拿來充數的,放在這裡根本賣不了幾個錢。”

  “誰說的?”他笑著說:“好吧,等我發了,我就以天價買下你的字帖,擺在我家客廳,到時候來我家作客的都是政商名流,每個人都會看到你的作品。怎樣?派頭夠大了吧。”

  “是喔!”她捏捏他的鼻子。“請問你要花多少錢下單呢?如果價格合理,我會考慮替您保留名額,等你存夠錢,這幅《春情》就是你的了。”

  “那請問大師,您出價多少?”

  “嗯……”她想了想,伸出一根食指。

  “一百萬?”他挑眉。“一幅字帖一百萬,好,勇氣十足。”

  “我有說是一百萬嗎?”真是小氣。

  “難道是……十萬嗎?”他再問。“我不信你的胃口這麼小。”

  看她笑吟吟地沒說話,戴楚曄眯起眼說:“一幅字帖一千萬?哇,你改行當土匪去搶好了!”

  咧嘴一笑,她得意洋洋地說:“說不定喔,人家梵穀的畫還不都幾億在賣的,我的字帖以後也值那個價碼也不一定。”

  “如果我買得起梵穀的畫,用一千萬買你的帖子算什麼?把你所有作品全買下來也可以。”

  “這是你說的,不准反悔喔!”

  親親她的額頭,他說:“你什麼時候聽我反悔過?”

  他不經意的親昵舉動,讓她從耳根子到頸間爬上一片紅潮,興許是他這些日子在國外學來的習慣,朋友之間打招呼親臉頰,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她不敢多想,也沒說實話,怕嚇壞他。

  那個“一”,是“一輩子”。

  回美國不到一個月,他說,他換新女友了,這次的是一個台法混血兒,看起來氣質不錯,父親是法國駐美大使,母親是一位畫家,邵貞希早就見過她,因為她是父親早年的學生之一。

  “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吃得開,”他攤手笑笑。“也許我該早點來的。”

  “你……愛她嗎?”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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