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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別急別急,馬車就在外面,我給你帶了樣東西。」他拿出一套衣服,「你不是嫌外袍不方便嗎?這是胡人的衣服,你換上。」

  桑桑接過一看,跟尚良言的衣服果然不同,袖子小很多,褲擺分成八片,裡頭有長褲,比晉人的外袍便捷不知多少。

  她攤開就想往身上披,桃兒正從外面端著洗臉水走進來,元上陌一把搶過衣服,跳進帳幔裡,把食指豎在唇間,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桑桑便洗了臉,讓桃兒回房睡覺,關上了門,一面掀開帳子,道:「可以出來了——都說了小桃沒關係……」

  她以為他是緊張兮兮地躲著呢,哪裡知道他正舒適無比地躺在床上,枕著她的枕頭,蓋著她的被子。她一把掀開被子,「男女有別你懂不懂啊?」

  「我躲在床上,你才好換衣服嘛!」元上陌眨眨眼,「而且別怪我沒告訴你,無論你是為了什麼裝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一旦有人知道,沒准就會壞你的事。」

  桑桑長歎,「能壞我的事的,大約只有你了。」

  「我只會幫你,可不會害你。」元上陌把被子扯過頭頂,「好了,快換衣服吧。」

  他還算老實,蒙著被子一動也不動。桑桑很快換好了衣服,兩人翻牆出去,上了馬車,桑桑問:「今天晚上幹什麼?」

  「今夜月黑風高,最宜打家劫舍。」

  「呸呸,說真的呢!不如你帶我去妓院?」

  「下輩子你變個男人,我就帶你去。」

  「那我們去哪兒?」

  「去了就知道!」

  到了夜晚仍然燈火輝煌的地方,除了妓院,還有哪裡?

  賭場。

  一陣喧鬧氣息撲面而來,裡頭人聲鼎沸。

  「你帶我來賭博?」

  「總比帶你去妓院好吧?」元上陌拉著她擠進一張桌子,「這桌壓花,最簡單。」

  桑桑充滿好奇,還有一絲刺激,做一件從來都沒有做過的事情,這種心情真是興奮。

  元上陌拿出一隻袋子給她,「喏,玩完這些錢,我就送你回家。」

  桑桑也不知道有多少,歡喜地接了過來。

  兩人在旁邊坐了一會兒,桑桑發現這骰子比較奇怪,刻的不是點數,而是花朵,大家就猜開出來的是什麼花。

  只有一隻大骰子,六分之一的機會,比中彩券什麼的把握大多了吧?

  桑桑從袋子裡掏出一枚金銖,隨手壓在蘭花上。

  「笨,你沒看他剛才就開過蘭花了?」

  「這哪裡說得定?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就一隻骰子,想搖什麼就搖什麼。你以為這是靠運氣?就看你能不能猜出莊家的心思!」

  「那壓什麼?」

  「桃花。」

  「為什麼?」

  「不為什麼,憑我的直覺。」

  桑桑倒,「我還是比較相信我的運氣。」

  莊家開,荷花。

  金銖被收去。

  「看來你也不怎麼行嘛!」

  元上陌悻悻地說:「我也沒什麼時間玩。」

  「這麼說其實是你自己想玩,所以才來這兒的,是吧?」

  「不是為了你,我用得著三更半夜不睡覺嗎?好了,這次壓桃花。」

  「又是桃花?」

  「聽我的。」

  「幹嗎聽你的?」桑桑壓蘭花,「你又不是賭神。」

  結果開出來的是桃花。

  桑桑著急,「哎呀,輸了兩次啦!」

  「又不是你的錢。這次聽我的,壓梅花。」

  桑桑將信將疑地壓梅花,這一次,贏了。

  「呵!收錢的感覺好爽!」

  「你注意看,這個莊家的習慣還是比較明顯的,他不會重複開同一種花……而且他在哪朵花上賠了錢,接下來就會多在那朵花上開幾下……」

  桌邊十分擁擠,她站在靠桌沿的地方,元上陌在她側邊,一隻胳膊從旁邊伸過來,擋住其他人往這邊擠,一說話,剛好湊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朵上,說不出來的酥麻感覺,臉上熱得很。

  一個晚上,互有輸贏,最後算了算,少了二十銖錢,都說久賭必輸,玩了這麼多場,輸還是比贏多。難怪在文明的社會總在教育人們不要賭博,但是想想在這麼落後的年代,晚上除了賭賭錢還能幹嗎呢?

  走出賭坊時桑桑打了個寒戰,深秋的夜裡,風很冷,元上陌很有紳士風度地解下外袍給她披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太大了,越發顯得人纖弱。她的頭髮仍然只是隨便地束在腦後,風吹起幾縷散到額前的頭髮,面龐有點白,也許還是有點兒冷吧?

  「幹嗎這麼看著我?」他的眼神怪怪的,黝黑裡什麼東西在閃爍,桑桑道,「不要勉強哦,明天著涼了別後悔。」

  「你沒見我五禽戲練得好著呢,哪裡這麼容易生病?」元上陌說著,忽然從背後擁住她,推著她一陣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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