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一兩 > 合租之幸福紀事 | 上頁 下頁


  命苦啊。

  雖說荷包減肥不少,至少能飽餐一頓。

  琴知淵的話不多,出於禮貌和真心,我們三個狂贊他的手藝,此人報以羞澀的微笑,末了,說:「六千塊吃這一頓飯,其實是我賺了。」

  籲,我們再也不用分精神進去禮貌上的稱讚,轉而狂攻飯桌。

  狼吞虎嚥之後,太飽了,癱在座位上歇息。只留一滿桌狼藉堆在面前。

  我把希望的目光投向那個居家好男人,只見他優雅地抹了抹嘴,起身——去倒了杯水,仿佛品什麼絕世好茶似的喝了一口,看來絕無洗碗之意。

  或許是我的目光停留得太久,他微笑著回望過來,溫柔地說:「洗碗很傷手的。」

  若不是二十多年久經沙場的定力,我非要連人帶椅子翻出去不可。我盯著他那雙手,很嚴肅地問:「我聽說你的職業是位教師。」

  「嗯。我教中文。」

  「請問粉筆會不會傷手?」

  「如果直接接觸,當然會。」

  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難道你能遙控粉筆?」

  「不。」他仍舊是一付溫柔的笑容,「我戴手套。」

  「咚!」我終於倒了下去。

  結果還是平時最溫柔最可愛最善良最勤勞的明心妹妹收拾殘局。

  明心很喜歡廚房,我們也很喜歡她這種愛好。當然,吃她做出來的菜又是另外一回事。

  安然的愛好是針織,雖然現在還是熱得要死老虎的天氣,她已經為我織了一條蔥綠的圍巾,並說:「你皮膚白,圍蔥綠的好看。桔紅的也不錯,不過我現在得給我媽媽織一件毛衣,下次再織條桔紅的給你。」

  平白收到禮物是件很開心的事,我想我不應該懷疑安然有什麼心理問題。

  但她簡直好織成狂。下班回家,吃完飯,她唯一的消譴就是針織。

  溫暖燈光下,素淨的女子一針一線地織著衣衫,的確是一幅動人的畫面。但在這連愛情都要快餐化的年頭,這樣的畫面就好似在數十萬年前的原始森林裡看到了中國的山水畫一樣,太怪異了。

  她幾乎沒有什麼應酬。晚上很少外出,除非出門取證的日子。這倒有點好處,晚上在外和酒肉朋友胡喝亂飲時可以打個電話到家,「喂,安然,下雨啦,幫我關一下窗戶!」

  那邊必定是氣定神閑的聲音:「已經關好了。」

  我想當她說「某某被判處死刑」時,聲音也不會有一絲搖動。

  至於明心,如果有好看的電視劇,她是必定死守在電視機前的。不然,她就在樓上狂看小說,或者狂寫自己的小說。

  不過,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拿出過一本有她署名的小說給我看過。

  樓下有一間很大的書房,除去靠窗的地方有一張桌子,四壁都是書櫥,啊,那麼大的書房,一直高到天花板的書櫥,該有多少書啊!

  我和明心每每都要望櫥興歎。

  因為房間裡剩下的也只是空空的書櫥了,太乾淨了,連半本書都沒有留下。

  「給淵哥哥搬到他自己住的地方去了。」明心悵歎。

  我咬牙切齒,「他一個人看得了這麼多書嗎?」

  「當然!」明心竟然為他說話,「他二十六歲的時候已經拿到博士學位了,現在在A大教書,是整個A大女生的偶像。」

  「你這麼瞭解?」我狐疑地看著她。

  這個小狐狸露出奸笑,「嘿嘿,你說呢?西容姐姐的故事我也同樣瞭解啊……」

  啊!我非找個機會殺人滅口不可!

  還好這小妮子長了腦筋懂得轉換話題:「不過,安然姐姐的事我倒不太清楚,西容姐姐你知道嗎?」

  還是安然厲害。我為她驕傲地一笑,睥睨明心,「你以為從一個律師嘴裡套話是你幹得來的活嗎?」

  「越是不說,就越有故事。」明心堅定地說。

  這點倒是讓她說對了。

  埋得越深的,越是難以挖掘的珍寶。

  某天飯後,安然坐在電視機前織毛衣,明心關在樓上寫她的驚世巨著,我不幸地因為大姨媽的來訪而痛不欲生,正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

  「要不要吃止痛片?」安然憂慮地問我。

  「不,是藥三分毒,我扛扛就過去了。」這是典型的水瓶座風格,除非病到難以呼吸,不然打死我也不會吃藥。

  「我去給你泡杯紅糖水。」

  我被強行灌下一杯甜到發膩的液體,完了還是哼哼唧唧,安然看不過,上樓拿了幾粒止痛片。

  「不要!我對西藥過敏,一吃就頭腦發暈。」

  「暈了正好,可以好好休息。」

  「拜託!」

  兀自掙扎間,門鈴響起,安然總算放過我,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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