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一兩 > 不辭冰雪為卿熱 | 上頁 下頁
十二


  紀綾默然不語,端起茶杯喝一了口。

  她已經聽索路講了那風雨交加的夜晚所發生的事情,也在小屋外聞到那樣不可思議的芳香,那使得平凡無奇的小屋一下子動人無比。

  但,叫她怎樣相信,共床共枕幾個月來的,是一個男人?

  杜乙商?那個調製香粉的高手?那個愛占女人便宜的好色之徒?那個遊手好閒的浪蕩公子哥兒?

  而他卻從未有過任何不軌之舉,他身上的芳香勝過任何一個潔淨的女子,那些個夜晚都睡得無比安寧。

  他的眼神也那麼清澈溫柔,怎麼可能?

  就在府裡人尚在驚疑不定的時候,王宮卻傳來了神奇的傳聞。

  喀隆緊張又激動地把整個過程繪聲繪色地向索路描述了一番,索路再告訴紀綾。

  就在昨天晚上,金寶宮娘娘達什琳遇到了來自遙遠東方的天神,那神從天而降,說要送達什琳一樣禮物,讓她充滿無窮魅力。

  「她有什麼改變嗎?」

  「目前還沒有,因為神說要考驗她的誠心。」

  喀隆走後,紀綾和索路都在出神。

  這,這是怎麼辦到的呢?

  紀綾幾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要推開那扇門,去問個清楚。

  三天后的晚上,紀綾在睡夢中聞到一陣奇異的芬芳,睜開眼睛,看到疲憊不堪的木方,坐在她床邊的寬椅裡。他的衣襟和長髮都有些淩亂,臉色憔悴,然而眼睛卻那麼亮那麼亮,在這深重的夜色裡像兩顆明珠。

  「木方……」她脫口叫出來,「杜乙商」三個字卻也在同時闖進腦海,這樣親密的人,這樣陌生的事,她心裡充滿了一陣奇異的衝突,伸向杜乙商的手停在半空。

  杜乙商卻伸出手來握住了她,「我想我成功了,綾兒。」他疲憊的臉上煥發出一陣亮麗的光彩,「我已經打聽到龍珠的確切消息,很快,你便可以拿到龍珠回家了。」

  紀綾玉的眸子在夜色裡發著幽幽的光,不說,也不動。

  「怎麼了?」

  紀綾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半晌,她說:「沒什麼……」看著他滿面疲態,心裡也不是沒有愧疚的,不管怎麼說,他這麼辛苦都是為了幫她……「這麼累了,快睡覺吧。」

  杜乙商眼睛一亮,她明明是聽到了什麼的,但,好像不太介意呢!

  他愉快地鑽進被窩,習慣性地摟她入懷,紀綾卻躺在原處不動,道:「別這樣。」

  杜乙商愉快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知道的,他應該知道的,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索路一定會把真相告訴她……

  紀綾早晨醒來,發現枕上卻多了一張字條。

  希望龍珠可以換回你的歡顏。

  乙商。

  真是他!

  酣墨淋漓的草書,筆鋒連綿,一股野逸之氣力透紙背。

  這字體,似曾相識。

  猛地心頭一震。

  那天遊湖,那條帶著冰晶般蘭香的絲絹,那絹上的字。

  玉是精神難比潔,雪作肌骨易銷魂。

  是他?!

  她幾乎可以肯定了,那派人通知索路等她的人,那叫柔兒告訴杜掌櫃租船給她的人,那叫胖老闆給她準備點心的人,甚至那個送何首烏的人,就是他了!

  後來卻假冒遇難書生混上船,又被她誤會成女人……紀綾的頭又開始痛,手指按住太陽穴,無法想下去。

  他,不是就要娶親了嗎?算起來,他的婚期已經錯過了。

  杜乙商,這樣費盡心機,無窮迂回,用盡手段心力,到底想做什麼?

  杜乙商五天沒有出現。

  紀綾夜夜難以入眠,輾轉到天亮。

  他去了哪裡?在波斯,他們都是人生地不熟的異鄉人,甚至連語言都不通,他能去哪裡?

  一個個問題在腦海裡飛旋,夾在母親虛弱的身體和那只承載著所有希望的蒼龍珠之中,紀綾的頭撕裂般地疼痛起來。

  每當緊張,她的頭就會痛,但這次痛得尤為厲害,早晨索路發現時,紀綾已經昏迷。

  索路請來最好的巫師來驅除「木方惡毒的詛咒」,在清脆的鈴聲與奇異的香氛中,紀綾開始有模糊的神志。

  「木方……」她低低地,含糊地叫。

  索路渾身一震,那個人的妖術,已經這麼厲害了嗎?

  他的目光望向巫師,巫師沉吟了一下,道:「你的這位朋友並不是被詛咒,而是這裡有點問題。」他指了指自己的頭。

  「什麼?」索路搶上去捉住他的手,「她的腦子有問題?」

  「有異物。」巫師思索,「也許是淤血,也許是別的,或許你應該帶她去找找醫士。」

  索路呆呆地看著神志昏亂的紀綾,連巫師的離去都沒有在意。

  紀綾慢慢醒來,看到索路異樣的目光怔了怔,她揉了揉依然隱隱作痛的頭部,疑惑道:「索路,你怎麼在我房裡?」

  「我……我來看看你,已經下午了,你才醒。」

  索路勉強地笑了笑,轉身出去吩咐僕人送飯菜進來,只見喀隆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一把抓住索路的胳膊,一疊聲問道:「你、你、你那兩位東方朋友,現在在哪裡?」

  索路見他這副模樣,驚疑不定,「你問這幹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