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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作了一個夢。

  那個夢漫長延伸像一道寬廣筆直的機場跑道。夢裡的情景使她感到異常地真實,即使清醒之後,她都還不明白那如夢似真的畫面是否真的存在。

  她夢到清晨的光線均勻地灑進畫室的整個空間,她和侯歇坐在高腳椅上吃早餐。

  正確的說,早餐時間已經接近尾聲,侯歇剛打電話給美國作家的鄰居向他借車要送她回蒙馬特收拾行李。在等待鄰居把鑰匙送來的空檔,侯歇倒了第二杯咖啡牛奶,顏詠青則蹺著退優閑地勾毛線。

  經過一整夜狂野溫柔交錯的歡愛,她整個人像滿足慵懶的貓,雖然全身酸痛,但在沐浴過後已放鬆很多。

  她不知道侯歇是幾點起床,她醒來的時候,他頭髮微濕顯示已沖過澡了,咖啡也煮好了,法式吐司也煎妥擺在吧臺上。她被他吻醒,他穿著休閒短褲,沒穿上衣,她靠在他肌肉堅實的胸膛上,聞到他身上有橄欖香皂的氣味。

  然後,侯歇把還沒完全清醒的她推進浴室泡澡,他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浴缸邊幫她洗頭,還幫她沖掉頭發上的泡沫。她用一條毛巾把濕長卷髮包起來,他則走到餐廳為她倒了一杯咖啡加了牛奶。她慵懶地坐在浴缸裡,喝一口咖啡,柔媚笑著對他說:“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女皇,而你是我的男奴。”

  “嗯,我確實是。”侯歇淡淡笑著,拿著浴巾站在一旁,自嘲說:“女皇還有其它的吩咐嗎?再不起來法式吐司就冷掉了。”

  顏詠青拉過浴巾,站起身包在身上,睨著他。“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

  “你是對每個女人都這麼好,還是只對我?”她內心沒有任何猜忌,有的只是好奇。

  “只對你。”他說。

  “最好是這樣。”顏詠青想起什麼,好奇地問:“你要不要告訴我那個『她』的故事,我長得很像『她』嗎?”

  侯歇沒有回答,夢的場景忽然從浴缸快速轉到餐廳的高腳椅上。她穿著他淡藍色襯衫,光著兩條退坐在高腳椅上勾毛線,決定要為侯歇勾一條圍巾,在巴黎寒冷的冬季來臨前送給他,讓他圍在脖子上。

  於是,她哼著歌,在巴黎夏末燦爛的早晨裡,把原來打算勾成披肩的毛線改成簡單的圍巾。

  他凝視著她慵懶快樂的神情,輕輕叫了她的名字,然後把一隻手撐在吧臺上,她抬眼看著他,手還是沒停下來。

  “怎樣?”

  “我愛你。”侯歇指了指自己心臟的部位,又指了指她。

  顏詠青愣看他,分不清楚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眼神如此溫柔專注地停留在她身上,她忽然很想說些什麼,結果卻聽到自己說:“噢,好。”

  侯歇微蹙濃眉,踢著她的椅腳,不客氣地說:“你太傲慢了。”

  她也只是笑著,沒有多作反應。

  直到電鈴響了,侯歇走過去開門,夢裡的她凝視著他的背影,聽見他以英文和美國作家聊幾句,他的聲音和背影使她怔怔地發起呆,奇異的相似感再度浮現於心。

  侯歇和關楠星?

  她還沒有細想其中的奧秘,侯歇拿著鑰匙轉過身朝她走過來。愈走愈近,夢裡的侯歇變成關楠星,一瞬民不瞬地凝視著她。

  那一刹那,她聽到他手中鑰匙鈴鈴撞的響聲,她的眼睛直盯著關楠星猛瞧,然後她立刻嚇醒了。

  飛機正在三萬尺的高空,在亮麗的雲海中飛往泰國曼￿,加滿油之後,將會直飛臺灣桃園機場。

  那個夢的所有細節都真的曾發生過,她要離開巴黎的前一天,侯歇就是以這樣溫柔體貼的方式對待她的,但夢裡的結尾卻嚇壞了顏詠青。她搞不清楚夢中關楠星突然出現的寒意,難道夢裡的他想阻止她去愛侯歇嗎?還是……

  她忽然想起許多和關楠星相處的往事,整個人昏沉沉地想睡,卻再也無法安穩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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