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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急忙的打電話到晴雨軒,接電話的就是古喻賢,她連珠炮的將齊藤靖剛剛說的話轉述給她聽。

  「你被騙了,靖是我這一生最在乎的人,我怎麼會趕他出去?」

  「這……」她倒抽了口涼氣,心也涼了。

  「哼,看來是你自己將進齊藤家門的路給切斷了,那也怪不了誰!」

  哢地一聲,古喻賢將電話掛斷。

  青木汝子瞪著嘟嘟作響的手機,欲哭無淚。

  齊藤靖一路將車子開到坐落在日比谷大道的帝國飯店,要了一個房間,在服務生將行李拖到房間後,他叫了客房服務,點了些餐點及一瓶清酒。

  唐親親看他東西沒怎麼吃,酒倒是一口一口的猛喝起來,明白他心情悶,也沒說什麼。

  瞥了一眼讓服務生並排在角落的兩件行李,再瞟了身後的那張大床。

  齊藤靖跟櫃檯要一間房時,她本想抗議,但想到上回兩人在中禪寺湖的飯店共住一晚也沒事時,於是作罷。

  不過看著他空腹猛喝酒,她忍不住的夾了道鮮魚放到他的盤子裡,「總得吃些東西吧,別只喝酒,空腹喝酒會醉的。」

  他凝睇著她,突然笑了,「你今天特別安靜,我還在想這跟先前的你一點都不像。」

  「沒辦法,你今天看來不太好,怪嚇人的。」

  他抿緊唇,又喝了杯清酒,「你知道嗎?如果我不是『齊藤』靖,如果我只是一個平凡、沒有萬貫家財的男人,汝子也就不愛我了。」這也是他想搬出齊藤家,好好想一想的主因。

  除了汝子外,其他人看他的目光也是如此嗎?他本身存在的價值呢?還是他離開齊藤家的保護傘後,就無法生存了?

  「這——不會吧?你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財富了,汝子若真因為這樣不愛你,那是她的損失。」

  他勾起嘴角一笑,「你很會安慰人。」

  唐親親粉頰一紅,不知該說什麼,然而她也沒說錯呀,他光那張臉、那身材,當模特兒就賺翻了,更甭提他是日本東京帝國大學畢業的,腦袋也不簡單。

  齊藤靖深吸口氣,藉著微醺酒意再問她,「如果我什麼都沒有,你願意當我的女人嗎?」

  她呐呐的道:「你喝醉了。」

  「我沒有,」他苦笑,「我突然發現自己是一個很優柔寡斷的人,一段感情萌芽了,但對原先的那段感情卻有著深深的愧疚感,而我不想步上我父親的後塵,所以我告訴自己,要對愛情忠誠,一定要否定另一段抗拒得好辛苦的感情,」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可是,在再一次確定自己本該忠誠的對象在乎的居然只是金錢後,我終於敢敞開心去接受自己渴望的情感,親親,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她的心怦怦狂跳,凝睇著他那深情的眼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就是荷米絲所說的「心結」嗎?

  齊藤靖伸手握住她的,「你還沒回答我,親親。」

  她吞咽口口水,想到荷米絲的話,愛情是需要坦然的……

  她咬著下唇,「我——我承認,我被你吸引了,可是我一直覺得不夠踏實,我不確定你對我的好與溫柔是不是像先前一樣,為了讓我早點滾離日本而設下的溫柔陷阱。」

  他蹙眉,他從沒想到她會這麼想……

  「呃,現在聽來當然不是了,」她連忙又道:「可是如果是情人,應該要彼此坦承,互信互諒,對不對?」

  「你認為我不夠坦承?」他忽然笑了,今天是他最面對自己的心的一次。

  「呃,譬如、譬如,讓我們兩人失控,差點演出全武行的紙鶴。」她小心翼翼的問著,因為這是他的死穴嘛,每次一提到這事,他就變得難以相處。

  果然,他的臉色又變得很難看了。

  她連忙搖頭,「不說也不勉強啦,等你……」

  「好吧,」他深吸口氣,黑眸中浮現一抹難以形容的苦楚,「你知道在日本,摺好一千隻紙鶴的意義為何嗎?」

  「我知道,那是幸福跟長壽的象徵。」

  他點點頭,「五歲時,我努力的為我生母摺了一千隻紙鶴,但她還是離開了,之後,齊藤夫人收養了我……」齊藤靖娓娓道來他的紙鶴情結。

  在他念大學時,他養父心臟病發,一病不起,曾有暗戀他的女同學貼心的幫他摺了千隻紙鶴,說要為他父親祈福,但父親的病並未好轉,於是他日以繼夜的親手摺了一千隻紙鶴,把擔憂摺進這一方紙,漂亮的雙翼承載祝福,希望父親能好過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把一罐又一罐摺好的紙鶴放到父親的病榻旁,為父親祈福,然而他的病情卻愈來愈嚴重,甚至陷入長期的昏迷之中。

  「後來呢?」

  「有一晚,他醒過來,身邊只有我一人……」他深吸口氣,「我很高興,正要去叫我母親,可父親說,他想看、好想看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是她?!」

  「她?!」唐親親不明白。

  他沉痛的道:「是,他說只要能看她一眼,他死而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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