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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蘇荷茵回到自己的院落,坐在窗前怔怔的看著茶杯內浮動的茶葉,滿腦子都是蕭麟說的話,還有蘇薇茵的眾星拱月。

  她起身坐到梳粧檯前,看著鏡中的自己。

  前世,母親總是埋怨自己不夠聰明,不夠伶俐,不夠漂亮,她愈來愈自卑,愈來愈不想外出。

  重生後,她有主意,也比尋常孩子聰明,更懂得護理身體,懂得裝扮,她自詡自己也成了個美人兒。

  她恨,她千算計萬算計將蘇薇茵丟出貴族圈,結果繞了一圈回來,她竟然比前世還要耀眼,還習得一手好醫術,博得賢名。

  老天爺怎能如此玩她?她怎麼就是比不上蘇薇茵?

  她的婚事還沒有著落,蘇薇茵卻已經定下親事,還是深得聖心的慶甯侯府,雖非是朝中勳貴之首,卻是各方勢力想要交好、如日中天的新貴。

  她看著鏡裡的自己,曾多次幻想她頭戴九翟冠,穿上皇子正妃的霞帔金繡雲鳳大衫,站在身著蟒袍的蕭麟身邊。

  只是蕭麟的一席話將她的妄想徹底打碎,她重生一回,這樣的富貴仍然與她錯身而過。

  ***

  今日是慶甯侯府納征送聘的日子,北平侯府大擺宴席,皇親權貴無不前來道賀,府前馬車絡繹不絕。

  府中管家大聲的報著長長禮單,蘇思賢與馮念彤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

  這聘禮有白銀黃金,雲錦桑蠶絲,夜明珠玉器掛件首飾等等,但最讓大家驚豔的是一對綁著紅綢的大雁。

  朱哲玄俊美非凡,英姿飛揚,風華無雙,沿途過來時他高坐馬上,多少姑娘家看他看得眼紅心跳,尖叫連連。

  下聘這日女方是不能出去見客的,蘇荷茵趁著這個機會來到芙蕖院,隔著一段距離看著窗後的蘇薇茵。

  此時她正端坐在炕上翻閱書籍,那美好的場面就恍若一幅畫。

  前世,蘇薇茵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一世竟連箭術馬術也不輸男兒,太醫們甚至都對她的醫術推崇不已。

  蘇荷茵忍不住想,若是那天被拐子帶走的是自己,如今蘇薇茵所得到的一切是不是都會變成她的?

  那一天,是她特意拉著蘇薇茵往偏僻無人的地方跑,要進入暗巷時,蘇薇茵還愚蠢的擋著她,說裡面太危險了,不能進去。

  但背對暗巷的蘇薇茵不知道,身後有人正提著燈籠慢慢靠近,燭光映亮拐子那張憨厚欺

  人的臉,她緩緩笑了,對著蘇薇茵說:「永遠不要再見了,姊姊!」

  說完,她使勁全力將蘇薇茵往牆面推去,帶著上一世的憋屈與憤怒,蘇薇茵後腦杓猛地撞到牆面,直接倒地昏厥。

  那拐子見狀邪笑道:「小小年紀就這麼狠,我看看……好在你姊姊只是撞破頭,沒傷到這張臉。」

  「快帶走吧。」她冷酷地說。

  拐子將蘇薇茵放入麻袋扛走了,她看到搖晃的燈籠下,有鮮血從麻袋裡滴落地上,她就想著蘇薇茵死了也好。

  沒想到蘇薇茵沒死,還回來搶了她所有渴望得到的一切。

  「二小姐,大小姐說冬陽雖暖,但風是涼的,二小姐既然來了就進去喝杯熱茶,暖暖身。」半夏清脆的嗓音響起。

  蘇荷茵這才意識到她陷入思緒太久,引起蘇薇茵的注意了。她看著穿著一身粉紅喜氣的俏丫鬟,點了下頭,跟著半夏進了屋子。屋裡燒了地龍,暖烘烘的,半夏脫下她的大麾請她坐下,茯苓上了茶,她輕輕的喝了一口,放下茶盞,對上一直看著自己的蘇薇茵。

  被她看得有幾分不自在,蘇荷茵勉強一笑,「姊姊怎麼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妹妹想說過來給姊姊道喜,結果也不知怎麼的就發起呆來,真是不好意思。」

  事實上,從蘇薇茵住進來後,姊妹倆見面的次數十個指頭都數得出來,原因自然是蘇薇茵太忙,要進宮,要去慶甯侯府,還要去坐堂,有時幾晚不在家也是正常。

  蘇思賢夫妻是看開了,反正她跟他們從來就沒親近過,蘇荷茵倒是想往前湊,但半夏跟茯苓很會擋,不是說主子累了,睡了,就是在想醫治方法,總歸就是一句:沒空!

  蘇薇茵喝了口茶,「我有些話想跟妹妹說,又怕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姊姊有話但說無妨。」

  「我聽皇祖母說,在我八至十歲這兩年,你我感情親厚,因此岀意外時我才會捨命護你。歸家後,我甚是忙碌,跟妹妹相處的時間也少,但我著實不曾感受到和妹妹有絲毫的姊妹情深,反而不時在妹妹眼裡看到妒嫉與怨恨。」蘇薇茵眼睛微垂。

  蘇荷茵眉頭一皺,張嘴想要說什麼來解釋,卻發現自己吐不出話來,周圍氣氛變得窒息沉悶,本該溫暖的室內竟讓她開始冒冷汗。

  蘇薇茵突然抬眸,對上她的雙眼,「坦白說,你之於我與大多數的所謂家人差不多,都是陌生人,既是陌生人,那就無所謂怨與恨。」

  「姊姊到底想要說什麼,我愈聽愈糊塗了。」蘇荷茵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蘇薇茵定定的看著她,「不管前塵舊事,不管你對我的不喜怨恨從何而來,從此各不干涉,各自安好吧。」

  語畢,她看了茯苓一眼。

  茯苓明白的上前一步,「二小姐,請吧。」

  蘇荷茵看著已起身背對自己的蘇薇茵,整個人心煩意亂,沒頭沒尾說什麼各自安好是何意思?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時,一個想法驀地閃過腦海,蘇荷茵心裡猛地一驚,瞪著那纖細的背影,難道她想起來了?

  茯苓再次請她離開,她心思混亂的起身出去,就連迎面而來的朱哲玄她都視而不見,神情恍惚的往前走。

  朱哲玄皺眉看她一眼,搖搖頭就進了屋子。

  半夏和茯苓一見到他就愣了愣,「朱世子怎麼可以進內院?」

  朱哲玄坐到蘇薇茵身邊,一把握住她的手,「今天下聘了,怎麼能不來見見我家娘子,而且我一提要來見你,你爹還笑眯眯地讓我快來呢。」

  蘇薇茵相信蘇思賢真的做得出這種事,畢竟朱哲玄現在可是香薛薛,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朱哲玄喝了口茶後,才像是想起什麼,突然指指外面,再看著半夏跟茯苓,「忘了說,外面有兩個傻子在等你們。」

  就說她們主僕搬來北平侯府真的太不方便了,他不好翻牆,丁佑跟宋安更難見到他們的心上人。

  半夏朝朱世子做鬼臉,茯苓就羞澀多了,臉紅紅的退出去。

  蘇薇茵從窗戶看出去,就見宋安跟丁佑一人牽著一個俏丫鬟各往另一邊的長廊走去,她嫣然一笑,想著待她跟朱哲玄成親後,就該辦他們的婚事了。

  朱哲玄的視線也落在窗外那兩對男女身上,但只一眼他就收回來,看著蘇薇茵,說出了剛剛見到蘇荷茵的事。

  「她表情怪怪的,你跟她說了?不,你一定沒有,你說你並不想追究,那她怎麼了?」

  原來前幾天半夏曾跑到兵器司去找他,說蘇薇茵被一個不想看病的熊孩子撞倒,後腦杓撞出一個包,雖然沒事,但表情很奇怪,還要他去陪她。

  他立刻策馬飛奔去中藥堂,就見她神情複雜的坐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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