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陽光晴子 > 醫妻多福 | 上頁 下頁


  縣衙後方另一處靜謐的院落內,假山旁微枯的楊柳映著池塘,朱漆八角涼亭裡罩了厚簾子,放了紅泥小爐,周圍都暖烘烘的。

  一名白衣年輕男子趴臥在長榻上,整個人懨懨的,即使如此,那張妖孽般的出色五官仍舊俊美無儔,他一手提著酒壺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姿態放蕩不羈又透著一股頹廢氣息。

  「世子爺,表小姐說過,您的傷要想快好,酒得少喝啊。」

  長榻旁,清秀小廝宋安正跪坐在蒲團上苦口婆心的勸著,一邊伸手想拿走主子手上的白玉酒壺。

  這次主子來到這偏遠的知庾縣,侯爺只讓他跟丁佑跟著貼身侍候,還撂了狠話,若是世子爺再胡鬧生事,等待他跟丁佑的就是被重打五十大板,發賣出府的命運。

  朱哲玄舉起酒壺逕自往嘴裡咕嚕咕嚕又飲下幾口酒,才沒好氣的瞪宋安一眼,「那個冰山美人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聽她的話?」

  他斗膽直視主子的目光,「表小姐喊世子爺一聲表哥,自然算是世子爺的表妹。」

  朱哲玄冷哼一聲,「呿!她不過是舅舅、舅母撿到的一個丫頭片子,算哪門子的表妹?她喊了,你看我應了嗎?」

  「可她就是認了——」

  「她認了我舅舅、舅母當養父母又如何?幹爺屁事,去去去,吵得我心更煩。」他提起酒壺又喝了口酒,只是這會兒力道沒抓好,動作太大,扯動背後的傷口,痛得他齜牙咧嘴,又是幾句咒駡。

  薛吟曦那丫頭片子是舅舅一次回京述職又再次外放途中破獲一個人販子集團救下的,她記憶全失,連名字也是舅舅取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丫頭片子,惜字如金不說,還總是冷著一張臉,再瞎的人也看得出來她瞧不起自己,一想到她那張嚴肅的絕麗容顏,清澈眸子看著自己時隱隱透出的不屑,朱哲玄就火冒三丈,再想到這次被狼狽的丟過來,多年未見的舅舅只跟他說了幾句話,就以縣務繁忙為由將他丟給舅母,結果舅母這太醫之女隨意瞧了瞧,就再把他扔給那個冷冰冰的丫頭。

  想到這裡,他突然覺得怎麼不管在哪裡,他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宋安目不轉睛的關注著主子的情緒變化,他從七歲就在主子身邊侍候,一見他此時眉宇間的陰霾,就明白主子又鑽牛角尖了,但那就是紮在主子心窩上的心結,還是個千纏百繞的死結,也不知哪天才能繞出來?

  其實在他看來,主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侯爺雖出身鄉野,但對青梅竹馬的先夫人薛氏有情有意,即便因軍功封侯富貴了,也不曾薄待商戶出身的先夫人,從未納過妾,只可惜先夫人紅顏薄命,生主子時難產離世,侯爺自此將所有心力放在了主子身上,直到主子十歲才依了病重老夫人的話,續娶了丁府嫡出的三小姐丁意甯為妻。

  這些事兒京城百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侯爺喪妻十年才續弦,這十年間從不曾有過侍妾通房,對先夫人的情深意重無人質疑,偏偏主子還是抑鬱不快,對夫人心存成見,總是愛理不理的,父子倆嫌隙漸深,尤其夫人生下兒子後,二少爺展現讀書天分,人人贊其聰慧,主子的行事就更荒唐。

  宋安看到朱哲玄又咕嚕咕嚕的喝起酒來,實在忍不住開口道:「世子爺,真不能再喝下去了,萬一又醉了,像這回——」他倏地住了口。

  「這回怎麼了?說出來啊,差點酒後亂性?我明明睡著的,可誰信?你們不信我,父親也是!」他氣得咆哮,左手握拳用力搥床,結果這一動全身都痛,「痛痛痛,該死的,那丫頭到底給的什麼藥,半點屁用都沒有,快抬我去找舅舅,不,你去外面找大夫進來。」

  「別啊,世子爺,奴才看表小姐真的很行的,明明是世子爺不喝藥……」

  「怪我?你到底是誰的人?」朱哲玄惡狠狠的瞪宋安。

  宋安一臉為難,「世子爺,您若在這裡鬧事,奴才跟丁佑就不能再在您身邊——」

  「沒出息,不能在我身邊又如何?橫豎你家世子我就是人人眼中的廢物,這回父親打我可是下了死手,我這世子遲早被除名,好給我那天才弟弟讓位。」

  父親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身上,繼母對他也沒啥感情,這次他闖禍被送到舅舅這裡來,難保不是繼母吹的枕頭風,畢竟他不是沒闖過比這次更嚴重的禍,這回受的懲罰卻是最重,可笑的是他還是被冤枉的。

  哼,不就是順水推舟將他推得遠遠的,一家三口和和樂樂的多好,就他這個外人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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