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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秦凱不死心,賣起老臉拜託姚光再去說說,姚光會做人,來回晃了兩三回,但皇上仍是拒絕,不得已,秦凱只好放棄,改往秦太后的寢宮去。

  但秦凱不知道昨晚為處置秦佳音的事,秦太后、傅言欽已促膝長談,達成了共識,傅言欽不見秦凱,也是母子商量的結果。

  秦凱如願見到秦太后時,他一顆高懸的心下來一半,拱手行禮被賜座後,他便為自家女兒大呼不平,「太后娘娘,佳音的家世、容貌及才情明明是秀女中最優秀的,怎麼可以拔除她的資格?太后可知,那孩子回家後,只會哭,問她什麼也不說,送她回來的公公也只說了是皇上旨意,說她傷了皇上,但事情總有來龍去脈,佳音從小到大,傾慕的也只有她這個皇帝哥哥,怎麼會。」

  「好了,這事皇帝很堅持,毫無轉圜餘地,哀家心有餘而力不足。」秦太后雖然有心理準備他會前來求情,但聽到他一開口就嗡噏嗡的說個不停,也是心煩。

  秦凱硬生生住了口,沒多久又忍不住說道:「太后可是皇上的母后啊。」

  雍容華貴的秦太后臉色一沉,「相爺的意思,是要哀家為你的女兒,跟哀家的兒子損上離心?」

  「臣、臣不敢。」秦凱臉色大變,急忙低頭。

  華嬤嬤上前靜靜的倒杯溫茶,遞給秦太后,讓她潤潤唇,順順氣兒,再退回原位。

  秦凱也是縱橫朝堂多年的人精,見氣氛緩和些,他起身,小心翼翼的再開口,「臣沒教好女兒誤傷皇上是臣之錯,可是,太后,我總是皇上的舅舅,厚顏的說,也是皇上倚重的閣臣,太后是佳音的皇姑母,這樣的身分,加上佳音又對皇上是從小到大的情分,定是一心為皇上著想,我朝皇后的位置還有誰比佳音更適合的?」

  「依相爺之意,皇后非佳音莫屬?」她都要氣笑了。

  他頓了頓,還是咬牙說:「是。」

  秦太后冷笑,華嬤嬤忍不住皺眉,相爺這是忘了分寸,也忘了當今皇上可不是當年那個需要人輔佐國事的黃口小兒。

  秦太后看著在下方拱手的親哥哥,腦海卻浮現兒子跟她說的話——

  「宮中朝臣分為兩派,以左右兩相為首,但秦家一族愈加囂張是事實,也因而更讓人詬病,若再讓秦佳音入宮,只是助其氣焰高漲,日後,一旦兩派失衡,母后認為,等待兒臣及百姓的會是一個富強康樂的太平王朝嗎?」

  自然不是,自家哥哥野心大,她最是清楚,她能入宮伺候先皇,這哥哥絕對是出了不少力,也因此,若說這朝臣中最不安分的權臣,最該拔除的絕對是哥哥。

  她貴為太后,若佳音為皇后,日後,佳音所出則為太子,秦家一門盡在權力高位,外戚結黨營私,一旦權勢高於天子,便成了秦家一言堂,皇帝孤掌難鳴,猶若傀儡,天下成為秦家的,屆時,她這老太婆就算闔上眼,到了地下也無顏見先皇。

  「兒臣只是順勢而為,就算無今夜之事,佳音過了初選,決選也不會有她。」

  她想起皇帝的另一句話,再看著又在下方叨絮的秦凱。

  「佳音說她沒臉活下去了,要我們送她去莊子或是讓她絞了發當姑子去,太后啊,她也是您看著長大的孩子啊,花兒般的年紀,您怎麼捨得?」說到動情處,秦凱也當場灑下男兒淚。

  但秦太后哭不出來,也沒有半點不舍,她從進宮到後來能在宮中倖存,看了太多陰私、算計與虛偽。

  也是因此,孟樂雅那樣單純的孩子才能特別入了她的眼,即使有功,即使知道自己的點心讓她喜歡,卻從不曾到她面前求恩典,靜靜的守著那間小膳房,甚至連伺候先皇那孤僻嚴謹的巫嬤嬤,都能與她交好,可見那孩子是個好的。

  秦凱說得動情、說得口乾舌燥,秦太后卻不發一語,好像還有走神的狀況,他沸騰的心不由得涼了大半截。

  秦太后從思緒中回了神,看著野心日大的哥哥,若非礙於娘家情面,她早就將人轟出去了。

  「瞿公公被杖斃了,皇宮裡不少人都安插耳目,這部分皇上不想追究,但說了,下不為例,相爺能坐上如今的位置,還是安分做事吧,至于佳音,把她送走,送到江南也可,好好替她安排個婚事,入了內院,相夫教子便是一生。」

  秦太后終於開了尊口,但這不是他想聽到的話,瞿公公出事也在他意料之中,他想再求情,但對上秦太后平靜無波的眼神,他硬是咽下所有的話,「臣知道了。」

  在步出太后寢宮後,秦凱怒火沸騰,一出宮門,面無表情上了馬車。

  回到相府,一大家子早已坐立不安的候在廳堂,但見他臉色凝重,便知事情沒有轉圜,這可怎麼辦?連支撐秦家門楣的大老爺也無力回天。

  「誰都別跟來!」他火冒三丈的吼了一聲,逕自往秦佳音的院子去。

  秦佳音仍一如昨夜離宮時的衣著,只是雙眼紅腫,神情憔悴。

  「全都出去。」他一進到屋內,便將伺候的丫鬟全吼出去。

  秦佳音一夜未眠,也哭了整晚,甚至一杯水都沒喝,神情木然,在看到最倚賴的父親進門時,她激動的從床上坐起來,可看到父親的神態後,她忍不住揪緊花緞被褥又哭了起來。

  秦凱怒氣衝天,他籌謀多久?自從受先帝囑託與攝政王同時協助太后及皇帝穩坐朝堂就開始,沒想到攝政王先一步設計了幼帝,幼帝隱忍也向他隱瞞攝政王的野心,直到幼帝長大成氣候,收拾了攝政王,他也一直被皇帝刻意示弱的表現朦了心,不得不飲恨還政給皇帝,這幾年,又見皇帝特意拉拔右相,與他抗衡。

  他憋著一股不甘的氣兒等等等,終於等到秀女大選,他企圖透過皇帝婚事來鞏固自家地位,只要女兒登上後位,他還有後續的人生大計,但這個壞事的蠢貨!

  「哭哭哭,你到底做了什麼?皇上不見,太后也不願幫忙,我的一盤好棋全讓你這顆該死的棋子給毀了,你還只會哭!」他怒氣衝衝的指著她叫駡。

  「我不能說,嗚嗚嗚,不能說啊。」她蜷縮著身子在床上痛哭。

  他陰惻惻的冷笑,「不說,好,來人,替大小姐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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