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陽光晴子 > 私藏杏林妻 | 上頁 下頁
十八


  “姑娘,這是大廚房那裡送來的,說是王爺特別交代的。”她一邊說,一邊將食盒裡的飯菜拿出來,全是熱騰騰的,看著色香味俱全,讓人垂涎三尺。

  “有沒有下毒啊?”銀杏脫口而出,卻見主子瞪了過來,她馬上摀住嘴巴,但仍咕噥一句,“反常即妖。”

  顧嬤嬤離得近,正將冷飯菜收進食盒的她也是一愣,對啊,這住進聽雨閣的大夫有男有女,像俞采薇這樣好顏色的也有,哪裡有今日這等待遇?

  她可喜歡這對好相處的主僕了,當下也為她們擔心起來,呐呐地看著俞采薇,小心翼翼的建議,“要不,咱們還是拿銀針驗驗?”

  俞采薇無言了,看著銀杏還猛點頭贊成,她哭笑不得地道:“吃飯吧。”說罷,她坐下就吃,不去看嚇得臉色發白的二人。

  但銀杏隨即反應過來,也坐下來,拿起碗筷開吃,還是大口吃大口吞著,她吃多了,主子便吃得少,屆時毒發了,她死得快,主子也許還有得救。

  然而銀杏沒被毒到卻將自己給吃撐了,還連吞三顆消食丸,才哼哼唧唧的撫著肚子上床睡覺,睡前她就想著,這日子太難過了,稍有風吹草動,她就風聲鶴唳,她決定了,她要求蔣老太醫勸姑娘早早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

  翌日,銀杏知道蔣老太醫會過來,因此先跟顧嬤嬤交代,等蔣老太醫到王府時,先別急著往清風院帶去,而是將人帶到聽雨閣,而且要避開俞采薇,先通知她這個丫頭,畢竟有主子在,她如何將她們主僕過得水深火熱、苦不堪言的王府歲月倒給老太醫聽?

  蔣老太醫本以為愛徒有事找他,怎麼也沒想到,來到這小亭子,銀杏就急匆匆跑了來。

  他一愣,問道:“你家主子呢。”

  “在書房,等等,先別走啊,蔣太醫,奴婢跟你說……”

  時間寶貴,銀杏吐了一大堆陳年苦水,尤其是潘威霖怎麼折騰主子的卑劣手段說好說滿,說到她口乾舌燥,連灌一壺茶。

  蔣老太醫是預想過俞采薇會被刁難,但也沒想到被刁難得如此徹底。

  “蔣太醫,姑娘可是你的愛徒,你捨得她在這裡被那陰陽怪氣的王爺折騰嗎?姑娘忍氣吞聲,王爺仍肆意欺壓,你不心疼?”銀杏的臉揪得就像顆包子。

  “老夫明白了,老夫先去見見王爺。”

  蔣老太醫心裡有主意,若是潘威霖的身體一如以往,他會勸俞采薇早些離開。

  他帶著隨身小廝剛步出聽雨閣,就與迎面而來的梁森相遇。

  梁森拱手,“老奴在王爺那裡等太醫,遲遲不見人,原來太醫是先往聽雨閣來。”

  “來找小丫頭吩咐些話,卻讓王爺久候了,咱們快過去吧。”他歉然一笑。

  兩人立即前往清風院。

  富麗堂皇的廳堂,潘威霖坐在黑檀木桌前,正慢條斯理的喝茶。

  蔣老太醫進來後便上前一禮,潘威霖示意他坐下。

  蔣老太醫也不矯情,在他身邊落坐,觀其氣色,果真比先前要好,再為他把脈,眼睛驀地一亮,“王爺的脈象比一個月前更好了。”

  “太醫教出的愛徒的確有兩下子。”這算是肯定俞采薇的醫術,也抬舉了蔣老太醫。

  蔣老太醫卻想到銀杏為愛徒打抱不平的種種,心想王爺做人實在不厚道,但小姑娘能堅持到現在並有所斬獲,他更是與有榮焉,卻知並非他的功榮。

  他微微一笑,“醫術博大精深,老夫也只領略其中一、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醫毒這方面,老夫遠遠不及徒兒,但她對老夫卻謙恭敬重,每有疑問必求教,只想精益求精,在外人看來,老夫為她授業解惑,實則教學相長,得利甚多。”他頓了一下,“老夫想為愛徒說些話,想先請王爺恕罪。”

  “說吧。”

  他大概猜得到蔣老太醫要說這段日子他刁難俞采薇的事,這整座王府都有梁森安排的耳目,蔣老太醫前腳進王府,人卻是先進聽雨閣,還只與銀杏見面,那虎頭虎腦、喜惡都在臉上的丫頭會說什麼好話?

  但出乎意外的,蔣老太醫說的,竟是俞采薇的出身與此次她前來醫治的前因後果。

  蔣老太醫說得如此巨細靡遺,希望潘威霖能知道俞采薇的不易,多配合、體貼她一些,小姑娘家家的,無父無母,孤苦伶仃,若能在這裡有所斬獲,為未來夫家掙下大功勞,日後就算心有所屬的丈夫想寵妾滅妻,總得注意點分寸。

  蔣老太醫用心良苦,可聽在潘威霖耳裡,什麼憐惜體貼都沒有,只有熊熊大火從胸臆間流竄而出,連黑眸都冒火了。

  什麼狗屁娃娃親,高世子已心有所屬,死老太婆還要俞采薇下嫁,連興甯侯的前程都要俞采薇幫忙謀取!呵,他還真看不出來,俞采薇是如此逆來順受的小媳婦。

  他心裡覺得非常不舒服,為了那個狗屁養恩,不惜對他這堂堂王爺叫板子的女子,竟無條件地接受一樁註定悲慘的婚姻,她的自尊、驕傲及骨氣呢?

  他恨其不爭,恨其愚蠢,沒錯,簡直愚不可及!

  “王爺?”蔣老太醫摸摸頭,不知道自己此舉是提油救火,惹怒了潘威霖。

  潘威霖俊美臉上的緊繃,黑眸裡的冷戾,還有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強大的威壓,都令蔣老太醫呼吸困難,他本能的感覺到危險,卻不知是為什麼。

  “清心丸先來一顆。”潘威霖壓抑著體內沸騰的怒火,咬牙喚了小順子。

  小順子急急的喂了主子一顆,又捧上水杯,就被主子揮退到一旁。

  潘威霖揉了揉眉心,一抬頭,見蔣老太醫還一臉困惑地看著自己,他卻是連話都不想說了,便又向他揮揮衣袖,蔣老太醫就這麼被梁森帶了出去。

  對此,蔣老太醫不由得去想,王爺此舉,莫非是自己話太多?

  過去來的名醫或郎中,王爺從不耐煩聽其身分或有什麼豐功偉業,抱持著能醫就醫,不能醫就滾的想法對待,可眼下……他從未見過王爺如此瀕臨失控的模樣,但直到坐上馬車,在前往皇宮的路上,蔣老太醫還是摸不著頭緒。

  而清風院裡,潘威霖仍坐在廳堂,小順子低頭,一雙眼睛轉來轉去,也不知在想什麼。

  潘威霖面無表情,修長食指一下又一下的叩在黑檀木桌上,腦海浮現那天泡藥浴時,她滿臉汗水但專注為他針灸的神態,再想到那堵心的娃娃親,他只覺得胸口彷佛一窒,心酸酸痛痛的。

  意識到這情況,潘威霖濃眉一皺,心道:見鬼了,這是什麼情緒?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