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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第十章

  夜色如墨,福王府內一片寂靜,大部份的人都睡了,但一抹白色身影突然從廚房裡步出,一路來到西廂的禦峰堂,守門的奴僕乍見這一抹白,嚇得睡意盡消,但再瞪大眼看清來人後,急忙行禮,「少福晉。」

  白影沒有任何停頓,繼續走進去,奴僕搔搔頭,不明白少福晉怎麼只穿著白色素服就來找胤貝勒了?!

  嶽上弦走到胤律的床邊,看他的樣子是睡著了。

  她深吸了口氣,瞪著這張漂亮的臉。他騙了她!在她仍擔心會不會帶給他不幸時,他卻毫不客氣的要她、惡整她,那她顧忌那麼多做啥?

  她氣,她真的好氣,既然大白天不能向他宣洩怒火,那晚上總成了吧?她假裝夢遊,做什麼事都可以不負責!這種事兒,她從前跟妹妹也常常玩。

  沒有一絲遲疑,她將手中的食物全數倒在他的臉上,有湯、有飯、有茶……

  「搞什麼?!」胤律從睡夢中驚醒,一見到滿臉滿身的東西已經夠讓他驚愕了,卻又見到嶽上弦站在床前,僅著一件內衫,他更是不解。

  「吃飯了,相公。」她假裝還在伺候他。

  「該死的,瞧你弄成什麼樣子?你這只笨手笨腳的豬!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還敢罵她!簡直是皮在癢!她心裡嘀咕,但仍面無表情的欠身行禮,「我退下了!」

  「什麼?!你——」胤律突然閉口,這才發覺到她的表情不對。「嶽上弦?上弦月?」他很快的起身,拍掉身上的食物後,跟在她身後走,門口的奴僕們一臉錯愕,但他沒理會他們,一直跟著嶽上弦,卻發覺她像遊魂似的又走回東軒園後,就在床上躺平,閉眼即睡。

  他難以置信的盯了她好一會兒,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皺著眉頭回到禦峰堂,他喚了丫鬟進房整理後,卻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他馬上把嶽上弦叫到房裡來,打量她的神情有沒有什麼奇異或得意之色,但全沒有!

  他蹙眉問她,「昨兒個半夜時,你到我房裡來……」

  「不可能的,我累到一碰到床就睡著了。」她一臉無辜。

  胤律撫著下顎,仔細觀察她的神情,但怎麼看都不像在說假話。

  拜託,這一招可是練了好幾年呢,最後,連蘇婆婆都看不出真假,已經是爐火純青的地步了,你哪看得出來?!她心裡可是得意揚揚的。

  「槌背嗎?」

  「嗯。」

  這一天,他指使她的次數明顯減少了。

  然而,當夜,就在五更天時——

  「洗澡了!」

  沁涼入骨的井水突然嘩啦啦的從天而降,胤律再次從睡夢中驚醒,渾身濕透的他怒不可遏,瞪著站在床邊的女人,「岳上弦!」他咬牙怒吼。

  但她木然轉身,「我再去提水。」

  「上弦月!」

  顧不得渾身濕透,他倉卒的套上鞋子追上去,卻見她突然又轉身,竟然將手中木桶扔向他,直接敲在他的陘骨上,他痛呼一聲又氣憤咆哮,「你在幹什麼?!」

  她卻仍是一臉木然,「你欺負我,壞人!臭傢伙,以為是丈夫就了不起,你是我的天嗎?陰天打雷,難伺候得很,我打,我踹,我踢!」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樣樣都來,雖然不怎麼痛,但可也將他逼回床上去,他濃眉攏緊,瞪著繼續手來、腳來的大美女。這傢伙到底來真的、來假的?

  嶽上弦打累了。這傢伙的皮骨都是鐵鑄的吧,怎麼是她的手痛、腳痛,而他只有皺眉而已?!不玩了,她裝成遊魂似的又回房間去,即使明白他仍跟在她身後,但她一樣像木頭人似的上了床,蓋上被子閉眼睡覺。

  胤律抿緊了唇站在床邊,一手撫著下顎凝睇著這個看似在瞬間就熟睡的麗顏。到底怎麼回事?難不成她是夢遊?!

  他再觀察幾天看看。

  胤律給了嶽上弦五天時間,而這五天她都沒閑著,夜夜都來報老鼠仔冤,讓他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找來家中長輩提及她晚上夢遊的情形,而嶽上弦則不忘裝出一臉愧疚、憂心及無措的表情。

  這其間,老夫人的眸中在閃過一道幾難察覺的笑意後,一直保持著嚴肅神情,福王爺夫婦則是一臉凝重,在多次詢問,確定媳婦真的對晚上的言行舉止毫無印象後,他們趕緊要老總管去請大夫過來。

  「少福晉應該是白天壓力過大再加上氣血過虛,晚上才會有此脫序行為,老夫給她開個安神補氣的藥方,應能改善。」

  老大夫提起筆墨在紙上寫了藥方後交給胤貝勒。

  「只是恕老夫直言,這也並非根本之道,心病還需心藥醫。」他也聽聞胤貝勒將少福晉關在東軒園當下人使喚的傳言。

  胤律擰眉,「大夫的意思是?」

  「請胤貝勒對她好一點,多帶少福晉出去走走,也許病情就能不藥而愈了。」

  「我明白了!」他那雙透著憂心的黑眸直勾勾的看著仍低頭下語的嶽上弦。原來問題全出在他身上!

  老夫人將這個眼神全看在眼底,蒼老的眼眸浮現出笑意。

  從這一天開始,胤律對嶽上弦不再大吼大叫,即使叫她「上弦月」,那聲音雖說不上溫柔,也算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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