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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莫雲姝這一坐就直至天泛魚肚白,才有宮女悄聲且快步過來行禮,低聲說:「稟娘娘,皇上在黎月宮待了一夜,其間叫了兩次水,還陪著月妃用完早膳,剛剛才整裝上朝。」

  莫雲姝血紅著一雙眼,伸手拿起擺在桌上早已涼掉的茶盞,狠狠的朝地上砸過去,瓷片散成一片,其中一碎片彈起割到宮女的臉頰,但她連叫也不敢叫,只是維持原姿態,其他宮女更是將頭垂得更低,就怕一不小心成了她洩憤的對象。

  莫雲姝雙手發抖,神情近乎扭曲,從來只有她才能陪著皇上一整夜,該死的月妃竟破例了!

  一連三日湛楠辰都宿在黎月宮,這三日莫雲姝也沒閑著,在外,她扮著大度的雲貴妃,私下,為勾起皇上兩人青梅竹馬的珍貴記憶,她細細繪了一幅童年時皇上一手為她拭淚、一手為她的臉擦藥的一幕,讓人送去給皇上。

  禦書房內,湛楠辰看了桌上攤開的畫作好一會兒,接下來一連多日都留在莫雲姝的寢宮。

  別人不知,他最是清楚,那年皇兄欺侮年僅五歲的他,當時三歲的莫雲姝剛巧進宮,站在他身前替他擋了一巴掌,小臉兒紅腫不已,接下來的宮中生活,她只要進宮總是陪著自己,那一路相陪的情感是其他女子無法取代的。

  然而他對莫雲姝的獨寵,讓甫進宮的秀女們除了杜月錚外都未曾侍寢,僅能眼巴巴的獨守空閨,日日枯等,近月餘也遲遲等不到佳音,每日向太后請安時雖不敢有任何不滿神情,但太后心如明鏡,再看著只承歡三日的杜月錚,那張臉上倒是平靜,又看看坐著難掩閨怨的新人,想到將皇上抓著不放的狐媚子莫雲姝,淡定的眸子一閃而過一道陰鬱。

  她開口道:「雲貴妃既是身體有恙,無法來請安,叫太醫院派人去看看吧。」

  宮女應聲低頭退了出去。

  太后讓其他嬪妃們都下去,獨留杜月錚在身邊說些話,要她再忍忍。

  「母后,臣妾明白的,皇上對臣妾已比其他人好了。」杜月錚很知足,來到皇宮不是要跟雲貴妃爭獨寵,她雖心系皇上,但也只是如此。

  「哀家知道你心寬,是個好的,這陣子皇上也忙著會試上榜的事,待得空了,哀家會好好跟皇上說說,不讓他忽視了你。」太后心疼的拍拍她的手。

  杜月錚只能道謝,但其實選秀前她就知道雲貴妃盛寵不衰,也清楚皇上不會是她能爭寵的對象,所以,即使成為皇上的女人,又被遺忘月餘,她的難過也已轉為釋然,畢竟進宮的目的本就不在情愛上。

  只是看著太后叨叨絮絮的說著雲貴妃的種種拿喬與不是,她突然想起妹妹曾向自己叮嚀的話——

  「在皇宮要過好日子,太后這尊大佛,大姊姊絕對要好好抱住啊。」

  只是再想到溫柔多情的皇上,杜月錚只能告訴自己不去貪求。

  事實上,湛楠辰的確是忙,年後的會試,上榜的將是未來朝廷的股肱之臣,他對一甲三人及其他金榜題名的學子們皆做了安排,其中有幾人便進入翰林院。

  而春闈的大紅榜單上,出自薛颯父親任山長的朝林書院的學子就占了二十多個名額,朝林書院大出風頭,也因此一波波的禮物帖子全送進薛府,就算擠破頭也要將家中兒孫送進書院就讀。

  薛沐名聲大開,湛楠辰也動了心思,原本薛沐就是前朝重臣,他有心讓他移個位接掌國子監,也就是太學,這事,其實不光他這天子,就連朝中重臣也有不少人寫折上奏。

  這一日,他與薛颯在宮中暖閣議事,將那些請奏薛沐任國子監的相關摺子拿拾薛颯,「你看如何?」

  薛颯卻毫不遲疑的替父親婉拒了,「家父喜歡山長一職,他致力學術、教育學子,知足惜福,要臣謝謝皇上的看重。」

  湛楠辰一聽便明白了原來父子倆早已商討過。

  此時,敬事房太監彎身走進來,雙手端著宮中各妃嬪的牌子。

  湛楠辰幾乎沒有考慮的就指了雲貴妃的牌子,敬事房太監就瞄了站在一旁的總管太監。

  面白無須的總管太監魏正忠兩鬢微白,他欲言又止的看著皇上,最後還是硬著頭皮低聲道:「太后有交代,請皇上雨露均沾。」

  湛楠辰不滿的看他一眼,嚇得他頭垂得更低了。

  太后近日身子欠佳,也讓妃嬪們不必過去請安,又聽聞皇上每晚都留在雲貴妃那裡,心情更為鬱悶,會對總管太監交代這一句並不奇怪,朝堂上下皆知,這麼多年來,雲貴妃離皇后之位僅有一步之遙,卡住那一步的人便是太后。

  不過,由於杜月鈞跟杜月錚是姊妹,再加上杜月錚為自己的婚期說了話,薛颯此時也開口,「太后如此關切,莫不是希望能多添些皇室血脈。」

  湛楠辰一身金黃繡金盤龍黃袍,頭髮束冠,看來豐神俊朗,但此刻那雙像能看透人心的深邃黑眸閃著冷意,表情也是冷的,他唯一的逆麟就是莫雲姝。「你這是替你妻子開口?畢竟她與月妃是姊妹。」

  薛颯起身拱手,「臣不敢,何況拙荊也不是那種會指手畫腳的女子,只是,」他刻意頓了一下,抬頭看著他,「皇上很清楚自己該做與不該做的事,是臣多嘴了,畢竟雲貴妃侍寢多年也僅有一子。」

  魏正忠身子微抖一下,內侍太監端牌子的手更是顫抖個不行。唉喲喂,相爺真敢講,但他們不太敢聽啊。

  這傢伙!意思是他現在昏庸,做了不該做的事?湛楠辰咬牙瞪著好友,奈何人家目光坦率,他憋著氣,巡過那一個個牌子,最後指了一個牌子——杜月錚的。

  魏正忠嘴角微彎,那名敬事房太監也暗暗松了口氣,薛颯在皇上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後才逕自坐下。

  薛颯離宮時已是傍晚,而湛楠辰則往黎月宮去。

  殿內,杜月錚已備了一桌晚膳,親自伺候他用膳,月餘不見,她臉上不見任何怨懟,一貫的端莊溫順。

  「月餘不見月妃,一切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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