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陽光晴子 > 一等女茶師 | 上頁 下頁


  王啟原在兩年前與魏氏成親,魏氏小眼睛、小鼻子,見到她總是橫眉豎眼,這一年生了長子,身形變得圓潤,更覺得小姑獨處的她礙眼,言語中明示暗示她對王啟原有情,又怨她在家用銀兩卻貢獻度極低,夫妻倆因她總有口角。

  呂芝瑩莞爾一笑,“這樣就好,葉姊姊就是要這麼硬氣,咱又不靠她吃飯,端什麼架子呢,而且……”她蹶起紅唇,有些孩子氣的說:“王大哥還入不了葉姊姊的眼呢,瞧她自個兒當個寶,視看診的婦人也在觀観王大哥,她到底是有多害怕王大哥被人搶走啊。”

  她從小跟著養父、養母四處走,與葉騰文也認識,跟葉瑜交好後,更常往仁心醫館去,也認識了王啟原。

  葉瑜喝了口茶,看著靈動而俏麗的呂芝瑩,再想到她在外裝得沉靜處事的一面,忍不住嘴角一揚,“外人若瞧見你這俏皮樣,還以為方家的瑩姑娘有個雙胞姊妹呢。”

  她忍不住瞋她一眼,再學養父握拳在唇邊,“咳咳”兩聲,一臉誠摯的道:“做生意得有個樣子,震懾震懾人嘛,沒個穩重樣,誰願意跟我個小丫頭做生意?”

  葉瑜都被逗笑了,“好了,我聽說你那惹禍大戶的二哥又開始習武了?”

  “是啊,杜師傅相當嚴厲,天未亮就要求二哥蹲馬步打拳,若是以前,二哥一定會生氣,說自己學了幾年的拳腳功夫,要學新的、有用的,結果他竟然不說二話就紮起馬步,杜帥傅去跟我爹說,二哥變化很大……”

  與此同時,屋裡,方泓逸半坐半臥在長榻上,一旁侍候的路奇將薄被蓋在他身上,又貼心的將窗臺上的竹簾再卷高點,讓主子可以看到不遠處的亭台。

  “放低點,葉大夫瞧見了又要叨念了。”方泓逸輕聲說著。

  路奇連忙將竹簾放下一些。

  方泓逸望向亭台內,呂芝瑩眉開眼笑的說著話,葉瑜眉眼柔和的傾聽,這是外人看不到的葉瑜,她不再淡漠疏離,微笑自若的與呂芝瑩交談。

  他的目光再落到呂芝瑩身上,不得不說,這個便宜妹妹的確好,善良早熟,心性堅韌,從小便知道要的是什麼且努力學習。

  只是她再出色,他也視她為手足,至於真正心悅之人——

  他的目光又落在葉瑜那張清麗的臉上,不說他這紙糊似的身子,日後難道還得靠父母兄妹為他扶養妻兒?更甭提葉瑜有夢想,他不可能留住她,所以能看上她一眼,總捨不得不看。

  日子過得飛快,春夏秋冬,季節更替,轉眼又是一年秋。

  月色深濃,空氣中帶著沁涼,滄水院的菊花隱隱盛放。

  “夫人,老爺跟二少爺回來了。”

  一名小廝快步進來稟報,而等了一晚的孫嘉欣一抬頭,就見到姜岱陽攙扶著醉醺醺的丈夫走進來。

  她知道做生意脫不開交際應酬,有些場合也避不掉,但此時都過子夜了,丈夫還帶著滿身酒氣,一向好脾氣的她也不由變臉了。

  小廝趕忙在一旁哈腰說話,“夫人,今晚好在有二少爺幫忙擋酒,不然老爺肯定要被灌醉的,當時還有兩個怡情院的姑娘特別殷勤的侍候勸酒,嬌滴滴的說可以照顧老爺,一點都不在乎老爺嚴肅的臉呢。”

  她看著養子穩穩的將丈夫扶進床躺下後,還彎下身子貼心的為他脫下鞋襪,神情有些恍惚。

  一年來,養子如此作為已非第一回,但每一次她總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這小子的脫胎換骨彷佛中邪一般。

  姜岱陽身上的酒氣也不少,的確替養父擋了不少酒,在燈火下,臉上也可見微微的紅潮,他向養母抱拳一禮,“母親。”

  她笑了笑,“夜深了,你也累了,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他點點頭,先行退了出去。

  方辰堂這一覺睡到隔天,再醒來時,就見自家夫人坐在菱花鏡前,古嬤嬤正俐落的在替她梳發挽髻。

  孫嘉欣自然聽到床上的動靜,沒好氣的輕哼一聲。

  古嬤嬤忍著笑,將發釵插上,從銅鏡裡看到方辰堂回過神來,急急的套了件外袍就朝孫嘉欣走來,臉上是尷尬又帶著討好的笑。

  她忙憋住笑意,老爺在外或子女面前幾乎是不苟言笑,一舉一動凜然而威嚴,但沒人知道,他在夫人面前可是半點威嚴都沒有。

  方辰堂來到孫嘉欣身旁就對古嬤嬤揮揮手,要她退到一旁,自己拿了根發釵小心翼翼的往妻子頭上插,看著鏡子裡的她仍繃著一張臉,咽了口口水,“欣兒怎麼生氣了?”

  她一挑眉,回頭瞪他,“我叮囑過多少回,酒不能喝太多。”

  “就多喝了幾杯,我有分寸的。”

  “有分寸,會貪杯醉到連澡都沒法洗就上床了?”

  他靦著臉,好聲好氣的哄著,這模樣,方家上下除了古嬤嬤以外,可沒人有幸見過。

  孫嘉欣念完了,氣消了,便讓他坐下,換她給他梳發。

  古嬤嬤差小廝進來,侍候老爺洗漱。

  “昨夜同你喝酒的是誰?你怎麼卯上了?喝酒傷身。”夫妻恩愛,丈夫是什麼性子她是清楚的,平常倒真不是愛貪杯之人。

  “就是胡隆那傢伙啊。”

  悅客茶樓的大老闆,老狐狸一隻,表面上對什麼人都一團和氣,私下生意能搶就搶,風評並不好,生意做到京城,勢力不小,偏偏養的兒子極廢,不思上進。

  都說人比人氣死人,方辰堂有個病鍛鍛的兒子,但呂芝瑩那個童養媳可真的是好得叫胡隆都妒嫉,這兩年的鬥茶大賽她都奪魁,連帶晨光茶行的生意更好了。

  “以前他見瑩丫頭越來越成氣候,眼紅,心裡就不好受,剛好陽哥兒不上進,他總可以拿他來說些酸話。可這一年多,陽哥兒回頭,他心氣不順,晚上作東談仲夏在佛州鬥茶的事,他就挑釁,想激怒陽哥兒,誰知陽哥兒現在這麼厲害,也不反駁,只拿酒敬他,謝他指教呢,氣得他一杯又一杯的回,我怕陽哥兒喝多了,不得也扛上幾杯。”

  “不是怡和院的姑娘勸酒,幫你擋嗎?”她一挑柳眉。

  他摸摸鼻子,“這也有,不過不止胡隆,連葉方、康平順、朱榮鎮——”他一連提了茶街上好幾個同行老闆,歎了一聲,“大家明爭暗鬥,表面和,心哪裡和啊?”

  想起姜岱陽在席間不卑不亢的應對進退,讓那幫子老貨憋著氣,忍不住又強調,“這孩子這一年來變得真多。”

  “真的。”她點頭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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