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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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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流動,轉眼間已匆匆數月,朱小小枯坐在窗前發呆,絕麗的臉上豐腴了些,但翳水眸子一片迷惘,像有千愁萬緒。 小清一走進房門,一看到她又像尊雕像似的坐在窗前,忍不住又像個老太婆般叨念起來,「小姐,你再過不久就要臨盆了,就好好的睡,早早的睡,要不,等小娃娃一生出來可有得你忙呢!」 朱小小微微一笑,回頭看她,「不是把奶娘都找好了?」 她點頭。「是找好了,可小姐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要不是因為肩上的擔子太重,開立的店面也可能需要小姐忙些事兒,這個主子絕不會找奶娘來的。 朱小小暗暗吐了一口長氣,任小清邊念邊扶她往床邊走,等她在床上躺好,小清才又出去。 雙手撫著凸起的肚子,過往的記憶又兜了上來,一想起勤敬那張酷似女人的漂亮臉孔,她的眼眶又盈滿了淚水。 若不是肚子裡有了孩子,她或許會以為自己只是作了一場夢,但一切都是真實的,但這真實的一切,在此時看來,卻也成過眼煙雲了──唉,她實在是睡不著! 想從床上再起身,但這並不容易,她現在簡直跟只小肥豬沒兩樣,全身圓滾滾的,若沒人幫忙扶持,要起身很難,在幾次掙扎後,才滿頭大汗的將自己撐坐起來! 「咦?」是她眼花嗎?怎麼剛坐起來時,窗外好像有一個黑影,但一眨眼又不見了? 她下了床,一手壓在後腰撐著凸起的肚子,笨重而緩步的走到窗戶前,頭探了出去,但在靜寂的一片銀色月光下,什麼人也沒有。 不過,其實有個人正緊繃的貼靠住牆面,一雙深邃深情的黑眸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只有咫尺之距的瑰麗臉蛋,心臟狂亂的跳動著,因為,這是他們分離這麼多個月來,第一次如此靠近──朱小小眨眨眼,搖搖頭,就在窗前坐下來,看著不遠處的後院及矮牆後那棟無人居住的空樓閣,突然笑了起來,低頭撫著隆起的肚子。 「娃兒,娃兒,娘在想什麼呢?找了這麼間大宅子買下來,可這裡離前面熱鬧的街道還有一長段距離呢,前前後後就只有隔壁這相鄰的屋子,可那屋子竟是座空屋。」她搖搖頭,又歎息一聲,「娘是怎麼了?不想住在吵雜的地方,可在這麼安靜的夜晚,又覺得好寂寞。」 聞言,黑暗中的男人一雙黑眸閃動著濃濃歉意,心臟更是疼痛的撕扯著。 突然間,一聲痛楚傳來,男人一怔,迅速側身看向房內的情形,竟見到朱小小從椅子上滑跪到地上,兩手緊捂著肚子。 「痛──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小清──小清──」她一邊哭泣一邊呻吟。 窗外的人急著要跳進去,但理智阻止了他,於是他急急跑去找小清,卻見那丫頭睡得正酣,他看了看,連忙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塊,射中房內的一隻高腳花瓶。 乒乒乓乓地,花瓶轉瞬間碎了一地,小清立即從睡夢中彈跳起來,還有些搞不清楚的喊,「什麼事?什麼事?」 「小清──快來──我肚子好痛──好痛──」 一聽到小姐的痛哭聲,她臉色大變,「小姐!」 她馬上即沖了出去,黑暗中的男人隨即施展輕功到前方的大街,看了看,用力急敲一家中藥行的門。 「誰啊?」一個老大夫睡眼惺忪的出來開門。 但站在門前的男人頭低低的,「請你快一點,我老婆要生了!」 「老夫又不是產婆,隔壁才是啊!」老大夫打了聲呵欠,又關上門。 男人緊張的立即去敲隔壁的門,門開了,一個老婆婆問:「誰啊?」 「你是產婆?」 「是──啊……你怎麼拉著我就跑啊!還飛啊!救命啊……」 男人再度施展輕功,把嚇得差點魂飛魄散的老婆婆一把帶到了方才的宅院前。 同一時間,大門倏地被拉開,小清臉色慘白的跑出來,嘴巴還念念有詞,「產婆,小姐說找產婆!咦!你是誰?」 「產婆啊,剛剛那個!」老婆婆往旁邊看──奇怪,明明有個男人的,怎麼不見人影?但她來不及說什麼見鬼的話,眼前的小丫環又十萬火急的揪著她的手臂直往宅子裡沖。 老婆婆一看到大腹便便的朱小小在床上痛苦呻吟,產婆的本能就發揮了,指揮東指揮西的,讓小清一個人是忙進忙出。 而在這一段時間裡,黑暗中,一個緊靠在牆面的男人也是雙手握拳,誠惶誠恐的祈求上天。 終於,在經過十多個時辰的煎熬後,朱小小平安產下一名漂亮的女嬰。 「是女娃兒,恭喜!恭喜!母女均安啊!」 是女兒!窗外的黑眸閃動著感動的淚光,凝睇著朱小小淚如雨下的抱著小小娃兒的幸福笑臉,雙手在黑暗中張開,再貼向自己,好像他也正擁抱著她們,喜悅的熱淚靜靜淌下他的臉。 「對了,孩子的爹呢?嚇死我了,把我抓飛過來,還不快出來──」 「婆婆,你是老糊塗還是在作夢啊?我們家小姐!」小清說到一半,才想到還要跟老婆婆解釋一堆的,太麻煩了。「呃!這個錢你收下,謝謝你,你可以回去了。」 「這麼多啊──好好好!」 老婆婆笑眯眯的連道恭喜後離去,也不再在意見鬼的事了。 倒是小清還忍不住念念有詞,「真是個怪婆婆。不過也真巧,我要找產婆,她就在門口,小姐你說!」她邊說邊轉頭,突地住了口,因為朱小小已經睡著了。 也是,生產真的太累人,就連剛出生的娃兒也睡了呢。 她知道了,肯定是小姐很善良,所以在有需要時,老天爺就讓產婆出現了,對,一定是這樣的,好人要有好報嘛! 屋外,天邊露出一抹陽光,仍佇立在窗外的男人溫柔的黑眸注視床上的母女久久,久久,最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就在距離朱小小的宅院約半灶香路程的山腳下小客棧裡,差點沒將房間地板給磨平了的禦沙在見到好友開門進來後,大大的松了口氣。 「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被小小發現了!怎麼了?」他突地住了口,看著眼眶浮現淚光的好友。 「我當阿瑪了!禦沙,是女兒,我當阿瑪了──」勤敬跌坐在床上,雙手蒙住臉,哽咽啜泣。 禦沙走上前,雙手緊緊扣住好友的肩膀,「恭喜你,我知道這幾個月來你忍得有多辛苦,但一切都值得了。」 是啊,一連數月藏身在暗處,與鷹兵分二路連手尋找那名誣陷他的藏鏡人,終於有斬獲了,雖然這個人是他怎麼想都沒有想到的人。 勤敬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拭去臉上的淚,抬起頭來,伸出手跟好友緊緊交握,露出笑容。 儘管他一夜未眠,但兩人仍然立即上了馬背,離開這位於寧夏府附近的城鎮,走這一趟是特別繞道過來的,只為了看看他已想了、念了好幾個月的女人。 兩人一路往東北奔馳,連趕幾天路程才抵達北京,而在鷹首腦人物接應下,應該早已死亡的勤敬得以順利且不驚動任何侍衛的進入紫禁城,在養心殿覲見,當然也看到被押跪在地上的罪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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