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陽光晴子 > 夫人萬安 | 上頁 下頁


  早晨的空氣冷涼,燭火已滅,就著灰白的天色,她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凝睇著他俊美的臉孔,一顆心即卜通蔔通的狂跳起來,認真說來,她是挺喜歡這張臉的,即使這會兒下巴長了些胡碴,但莫名的,她對他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只是,她仍然不懂,他身上沒有半點“土”味,人看來一點也不粗俗,與鄰居大娘說的好色又刻薄、惡名昭彰的土財主差了十萬八千里!

  思緒間,見他兩道濃眉陡地一皺,她嚇得趕緊躺平,閉上眼睛。

  下一瞬,季維澧坐起身來,看她像殭屍一樣躺得直挺挺的,雙手緊壓著被褥,平放在身側,他陡地眯起眼,俯身靠近,身子也因此碰觸到她的身子。

  他、他想幹什麼康沐芸頓時心跳加速,他打算補過洞房花燭夜

  季維澧碰到她的手,她更錯愕,她的手很粗,他怎麼會從這裡開始

  他蹙眉,盯著她粗糙磨人的雙手,這一個個的繭,顯示她絕非金枝玉葉,怪了。

  她的手又不是柔弱無骨、粉嫩平滑,有這麼吸引他真怪,康沐芸一頭霧水,忍不住睜開眼睛偷瞄,就看到他很認真的在看她的手,其實她用看的就知道他的手比她滑順多了。

  她本想繼續假裝,不想讓他發現她已經醒了,但因為他的臉與她的手離得很近,他的呼息直接吹拂到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癢癢的,她就快要笑出聲來。

  季維澧注意到她的呼吸突然加快、嘴角上揚,貝齒還緊緊咬住下唇。原來她早就醒了!他抿緊了薄唇,隨即下床,穿上靴子。

  起床?!就這樣?!康沐芸沒想到他也是早起的鳥兒,連忙跟著起身,“我來。”她急急的下床,套上繡鞋,快速從櫃子裡拿出衣服,伺候他穿上,又轉身走到鏡架的水盆前,擰乾布巾,恭敬奉上。

  季維澧看著她來回忙碌著,腦海裡的某個念頭愈來愈強烈——她根本就像一個丫鬟,沒半點大家閨秀的姿態。

  “等會兒去向長輩們奉茶時,姊姊們會在吧?我也得跟她們請個安,雖然我是最小的,但我會很守份,夫君今晚可以上其它姊姊的房裡去。”

  康沐芸說這話可是跟二娘的意思背道而馳,二娘要她緊緊抓住丈夫的心,要成為最得寵的一個,日後,金銀珠寶才能拿最多,但她一向很認份,不想樹敵、不想跟姊姊們爭風吃醋。

  他擦好臉後將布巾交給她,刻意反問:“其它姊姊?”

  “是啊,夫君是有福之人,我是四姨太,上面還有三位姊姊一起伺候您呢!”真是的,有了新人就忘舊人,她忍不住在心中嘟囔。

  季維澧看出她的不以為然,可笑!他已經可以完全確定,老天爺又開了他另一個大玩笑!上一回,他成了殘廢,這一回,他不打算妥協,既然家人們都說老天爺的安排都有衪的道理,那麼這一次,娶錯新娘,他就拭目以待,老天爺是什麼打算!

  她不解的看著神情突然變得怪異的夫君,尤其是他那雙若有所思的黑眸,突然迸出一抹說不出的陰黯與嘲諷時,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季維澧逕自走到鏡前,檢視自己的儀容,頭也不回的喚了一聲,“韓芝彤。”

  誰?康沐芸眨了眨眼,回頭又看了看,房裡不是只有他跟她?

  季維澧從鏡子裡看到她可笑的舉止與茫然的眼神,冷笑,“你的夫君姓啥叫啥?”

  這傢伙吃錯藥了不成,竟然問自己的名字她強忍住笑意,“夫君名為馮貴福。”

  一抹冷笑出現在他冷酷的臉上,“但這裡是季家的玉泉藥莊,本少主叫季維澧。”

  什麼?!她差點沒口吐白沫直接昏厥倒地,三魂七魄都要飛了,她癱軟在椅上,搞錯了嗎她突然想起茶棧裡的混亂——

  完了!她從椅上彈跳起來,抓著他的手,嘰嘰喳喳的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怎麼辦?韓姑娘肯定被送到土財主那裡去了。”

  他冷笑,“算算時辰,此刻韓姑娘才剛抵達馮府,但依馮貴福好色猴急的程度,她應該也已經跟他圓房了。”

  是嗎?她冷汗直冒,“那可怎麼辦,她才是你的妻子!”

  犀利的黑眸射向她,“跟我拜堂洞房的是你。”他可不想她到外面嚷嚷,他只想清靜度日!

  他想將錯就錯嗎?!她急急搖頭,“不可以這樣。”

  “不可以?就算不為自己,我也要顧慮到藥莊的面子,更甭提馮家與季家是世仇,馮貴福絕不會放過任何可以糟蹋季家的機會。”

  他相信馮貴福一旦發現娶錯人,必定會將韓芝彤吃幹抹淨後,再刻意送回來,一想到這裡,黑眸閃過寒芒,“就算他要退,我也沒有理由收,更何況,一女不事二夫,深受禮教規範的南方千金也只能認了!”

  也是,嫁狗隨狗、嫁雞隨雞嘛,所以,她看著走向門口的季維澧,也跟著走,“但她不是很倒黴嗎?莫名其妙成了四姨太。”還是覺得太荒唐。

  他驀地轉過頭來,眼內冒火,嚇得她連忙煞住步伐。

  “你怎知她覺得倒黴?也有女人寧願嫁個富可敵國的大財主,也不想嫁給一個殘廢,讓人嘲笑終生!”這一點,他有切身之痛。

  會嗎?她就不會,天啊,她在想什麼都什麼時候了!

  瞧她像個笨蛋還敲了自己的小頭一下,他更是嗤之以鼻,老天爺能有什麼樣的安排?“總之,這樁婚事是在奶奶軟硬兼施下,我才被迫答應的,我不想再拜一次堂。”

  難怪他一點都不在乎!真是的,反正是別人逼他娶的,所以娶了誰,一點也不重要,她吐了一口長氣,“好,我知道,我咽下這事兒,可是,話要明瞭說,日後,家裡的人指責我明明知道內情卻還死賴在這裡,你可得挺身而出。”紙終究包不住火啊!

  “你可以把責任推給我,反正,你是女人。”他一臉不屑的轉身就走。

  什麼意思再說,她也沒有將所有的問題都丟給他扛嘛,幹啥對“女人”的反應如此大、如此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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