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陽光晴子 > 鳳凰當年是烏鴉 | 上頁 下頁
五十六


  不多時,就有人到綺羅苑去稟報。

  「相爺,知儀郡主陪老夫人聊了一會兒後,已先行離開了。」

  「嗯。」

  下屬拱手退下,褚司容仍站在窗口,看著稍早前陳知儀才經過的拱橋,想起那抹不時回頭望的失望身影。

  夕陽西下,暮色漸濃,他佇立久久,無法不去想她,畢竟她身上有那麼多棋華的影子。

  他想相信,但又在心裡唾棄自己的脆弱,他竟不夠堅強到需要一個陌生女人的陪伴,甚至允許自己自欺欺人,好放縱自己去接受陳知儀就是棋華的荒謬論調。

  日復一日,褚司容無法否認他竟然開始想看到陳知儀,看不到就心煩,可以見時卻不敢見,他的心情高低起伏,總是陷在矛盾的情緒中,像只暴躁又抑鬱的困獸。

  偏偏目前他位居高位,時有官員私訪,他不應這樣控制不住情緒。

  不過,針對父親被他軟禁一事,陳知儀倒很識相,進出府中多次,不曾主動提及要探望他父親,或者探聽他父親的事,是知道他父親的病會傳染?還是很清楚他有多麼仇恨他爹?

  不該再想她的,這段日子他已被她擾得心神難靜,他抿據唇,轉身回到桌前坐下。

  同一時間,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門外也響起叫喚,「相爺。」

  「進來。」褚司容聽出那是他派去調查陳知儀過去的侍衛。

  一名高大侍衛走了進來,「相爺要小的查的事已辦妥了。」

  「說吧。」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毛筆繼續批閱皇上交給他代理的奏章。

  「知儀郡主八歲時因高燒過度而成為憨兒,四年前跌倒摔成重傷後,昏迷了幾日,再轉醒時,奇蹟似的恢復神智,這事京城裡是無人不知,唯跌傷的日子眾說紛耘,小的查到了,是四月二十七日。」

  褚司容手上的毛筆一頓,臉色變了,難掩他內心的震驚。

  怎麼可能會在同一天?!就是那一天,棋華在他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這之間難道真的有所關聯?

  內心受到震撼,他手上的筆一直懸在奏摺上方,筆尖墨汁緩緩滴落,侍衛注意到了,但他似乎無感。

  「繼續說。」深吸一口氣,他將毛筆擱回筆擱。

  「聽人說,醒來後的郡主很聰敏乖巧,收服了睿親王府上上下下,即便郡主時常去逛下城市集,王妃王爺亦無微詞。」

  「所以她常去那?」他們初見的那一日並不是刻意安排的相遇是嗎?

  「是的,所以郡主才跟攤販們這麼熟稔,聽一個賣飾品的攤販提起,四年前郡主曾打探市集一個賣古董的老人家,得知他已去世還頗為難過。」

  褚司容愈聽愈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正被一顆大石頭壓著,悶悶的,幾乎要窒息。

  「還有,市集另一邊較偏僻的山徑上有間破屋子,裡面住了一個寡婦及三個稚兒,郡主常去送東西,那家人兩年前讓遠房親戚接去過日子時,郡主還很開心。」

  褚司容的心枰抨狂跳,他們去市集是隱姓埋名的,那些事只有他跟棋華才知道。

  司及此,他猛地起身,急急問道:「還有什麼事?她在那市集裡還發生過什麼事?」

  「她特別愛吃豆腐腦,跟賣豆腐腦的婆婆很熟,而婆婆的孫女小玫瑰也跟她特別聊得來,這讓市集的人嘖嘖稱奇,攤販都說小玫瑰從小就不愛說話,過去只有一名俊美的少年公子能跟她說說笑笑,知儀郡主是第二人。」

  他的心愈來愈激動。

  「攤販都說她善良又聰明,有個賣菜的小販因小孩太多,沒想到老婆又懷孕,就要逼老婆喝打胎藥,她知道後,側面瞭解那小販很愛算命,就請個算命仙去替他老婆看面相,結果那算命仙說腹中孩子帶財庫,日後那孩子一定會飛黃騰達、光宗耀祖,說也奇怪,從那天起,小販發覺生意還真的愈來愈好,便不讓老婆打胎了,其實我查到的是郡主找人去買菜,再將菜分送給較貧窮的百姓。」

  沒錯!那是棋華會做的事,她很聰明,不會直接給予援助,而是拐個彎讓受幫助的人不會覺得自卑,就像她當年幫助王寡婦那家人。

  明明她還是她,還是擁有那顆最真誠良善的心,而他卻因為拒絕相信、因為耽溺於失去她的傷痛,無法察覺她那顆心,讓兩個人都多煎熬了這些時日。

  是她!真是她!黑陣裡燃起熊熊火焰,心跳加速在他的胸口撞擊,不該遲疑了,他現在就要去見她。

  此刻門外傳來敲門聲,另一個侍衛通報道:「相爺,郡主來了,您是不是要避開?」

  「不,我要見她!」

  陳知儀覺得褚司容怪怪的,在刻意避開她多日後,竟然願意見她了?還邀請她進綺羅苑?雖然小樂仍被擋在外面,但這已經夠不像他,更奇怪的是,他還不時以複雜眼神看著她,害她走起路來戰戰兢兢的,雙腳都要打結。

  「我還可以繼續往前走?」她手指向前方的桃花林,小心翼翼的問。

  他幾乎想笑了,但他忍住,「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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