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陽光晴子 > 鳳凰當年是烏鴉 | 上頁 下頁
五十一


  她轉回身來,直勾勾的看著他,“拜託,我會證明給你看。”

  望著她閃動淚光的誠摯明眸,他深深吸了一口長氣,舉步走了過去。

  涼亭內,居中的大理石桌上有一食盒,且茶水已備妥,她請他在圓凳坐下後,並為他倒上一杯茶。

  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她多麼希望他能相信她,但她知道自己得慢慢來。

  “誠如我給你的那封信的內容,第一年的生辰禮是一把快枯萎的花,第二年我送你一塊繡有你名字,但繡得像扭動蟲子的絲帕,第三年因你擅於吹笛,為了能跟你合奏,我便開始學琴,卻彈了一首你說會讓你頭皮發麻的可怕曲子,第四年則是親手繪了一張怎麼看都不像你的畫像給你,第五年……”

  “夠了!”她雖指證歷歷,但他就是無法相信。

  這就是這些年他從父親那學到的,即便是心腹,他也要懷疑對方有可能背叛他,是以即便這些事不該有人知曉,他也要懷疑可能是某人的陰謀。

  “好,你不肯相信,我不數第五年、第六年,就談現在,我親手為你做了點東西,你要不要試試?”她迫不及待的打開石桌上的食盒,並焦急的抬頭看他的表情。

  那瞬間,褚司容半眯著黑眸,驚愕的看著那塊賣相很差的八珍糕。這怎麼可能?八珍糕本身不稀奇,稀奇的是能做出這模樣的應該只有棋華……

  瞧他一臉震愕,本來有些興奮的她,現在有些困窘了,“還是一樣醜對不對?好吧,就算重生了,天分這種東西,沒有就是沒有。”

  褚司容無法說話,他的思緒仍陷在眼前這塊八珍糕給的震撼裡。

  “你有很多的疑問,我也知道現在的你很難信任人,所以為了跟你證明我沒下毒,我先吃一口,不過我希望別像上次做給你吃時那麼難吃。”

  她以湯匙挖了一小口放入口中,眼睛倏地瞠大,表情有為難、有困窘,甚至有些痛苦,但她還是逼自己咽下去了。

  “好吧,還是跟之前一樣難以入口,但這回我沒吐出來,像你一樣羅下去了。”

  他還是沒動作,俊朗的面容也無太多波動,即便胸臆間早已是澎湃洶湧。為什麼她會知道這麼多有關他跟棋華之間的秘密?那些生辰禮也應該只有他跟棋華知道才對,他不懂也無法理解,只能直勾勾瞪著她,想看出破綻來。

  他一直盯著她,連帶地這氛圍也沉重得令她幾乎窒息。

  她有些手足無措,咬著下唇,只好雙手合十的求他了,“你就吃一口嘗嘗味道,這沒毒的,要不你也說說話。我真的是鞏棋華,只是借了不同的身體回魂,唯一不同的是,過去的鞏棋華有個落下病根的虛弱身子,現在的陳知儀擁有一副健康身子,我可以陪你到老了。”

  她的神態的確很像,但他不能輕易相信。“我不打算吃。”

  看他黑陣冷峻,口吻冷漠,她歎了口氣,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陳知儀覺得胸口悶悶的,忍不住吐出一口氣,“唉,的確很難,像祖母……我指的是老王妃,若不是我的舉止神態、說話口氣等等都與她孫女在成了憨兒前不同,她也不會在靜靜觀察我多日後,選擇與我保持距離,在那之後,我坦承自己的身分,她才相信了我的故事。”

  褚司容覺得自己幾乎就要相信了,應該說他想要相信,可是……

  棋華之于他太珍貴、太特別了,他把自己的情感全給了她,她離世後,他的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沉寂至今,他不想也不敢這麼快就相信,如果是別人精心策畫的陰謀怎麼辦?到時候他還活得下去嗎?

  他沉默著,四周靜得出奇,連風吹動樹梢的聲音都那麼淸晰。

  陳知儀只好不斷試圖說服他,“那麼、那麼……最近我們常見面吧,談談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事,讓你一一印證我是誰好不好?”

  看著這樣急切想證明的她,他最後只冷冷給了一段話,“人死了就是死了,你怎麼可能是棋華,乾脆直說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我沒有圖謀什麼,我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或許就是牽絆太深、不舍太濃,所以老天才讓我有機會回到你身邊。”她說得好篤定,眼光隱隱閃動著淚光。

  他俊美的臉上仍不見一絲表情,只有那雙深邃黑眸閃過一抹痛楚,洩漏了他的心緒——想要卻不敢要。

  她終究是懂他的,明白他的心守得太緊,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擊破他築得高高的心牆,所以她不能沮喪,她要更勇敢的靠近他。

  “沒關係,你現在還不能相信我也不要緊,我用時間證明給你看的。”她露出微笑。

  她不氣餒,因為現在的狀況是打她六歲認識他以來最好的,她有良好的家世、有健康的身體,還有祖母對她的教導,更有整個睿親王府給她當靠山,而且她遲早能說服他的。

  褚司容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卻見原本沮喪的麗顏變得容光換發。“我不一定會給你機會。”

  “今天不給機會,我明天還會找你,你明兒個不來,我自個兒想辦法去找你,一直到你願意相信我為止。”她突然有了無比的信心。

  “你會有吃不完的閉門羹。”他知道自己該轉身就走,偏偏滿口胡言亂語的她,身上卻有太多棋華的影子,困住了他的腳步。

  “沒關係,我承受得了。”她嘴邊噙著笑意,明眸有著坦蕩蕩的情意,“對了,我差點忘了,不然我彈桃花落給你聽好不,你還可以跟我合奏,那是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曲子,不是?”

  褚司容覺得心口抽緊,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只是怔怔瞪著她。她竟然也知道桃花落?!雖然她剛剛曾細數棋華送給他的生辰禮,但未點出曲名,沒想到……

  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微笑漸漸僵了,“不行嗎?只要你願意跟我彈……”

  “笛子跟古琴都束之高閣了。”他沉痛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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