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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送走了一位漢子,不一會兒,一名農婦也來討要中暑的湯藥,這期間一直有些欲言又止,直到要離去時才對姚氏低聲說:“你今天若有空,到春花家去繞繞吧。”

  這一聽,姚氏跟甘棠心一沉,頓時覺得不好,這意思是春花受傷了!

  不久,姚氏跟甘棠就牽了頭騾,載著醫藥箱及乾糧水袋出門。

  春花家在西邊坡上,由於姚氏曾因為嶽氏虐待春花多說幾句,雙方結下樑子,因而就算有個頭疼腦熱的,嶽氏也只會叫春花來找姚氏拿藥,但姚氏上門,那是連門也不給開的。

  白水村總的來說也算是民風淳樸,雖說有幾戶特別重男輕女,但像春花家兩口子這樣偏心過頭的還是少見,連村人都看不過去,願意與之往來的人家是少之又少。

  春花是嶽氏口中的賠錢貨,家裡大小事都得做,砍柴種田煮飯洗衣喂豬都是她的活兒,至於嶽氏所出的男孩卻是矜貴無比,啥也不做,讀書便成。

  甘棠與春花交好,又聽其他村人描述過春花家重男輕女的情形,就有些小小的不平,有時看不過眼還會勇敢的說幾句公道話,所以岳氏對甘棠也頗為不喜。

  春花要做的事很多,但她動作快,仍能抓到時間去混水摸魚,雖然都不長,但那也是她苦中作樂,可以偷懶的一丁點時間。

  離春花家還有一段距離,姚氏和甘棠就看到嶽氏叉著腰罵罵咧咧的,在她前面跑著的那個靈活身影不是春花又是誰?

  待兩人走得更近,看清楚了,才發覺春花的身子清減不少,發黃粗糙的頭髮,瘦削蠟黃的臉蛋,怎麼看怎麼可憐,在甘棠眼裡,前陣子皮膚還是黑得發亮的健康少女,如今已經完全變了樣。

  姚氏也皺眉,理智告訴她不能管閒事,誰讓嶽氏是個潑婦,誰管她家閒事誰倒楣,可春花的情況又著實讓人心疼。

  岳氏長相刻薄,容長臉,她拿著掃把追打著春花,“賤丫頭,沒皮沒臉,敗壞門風,我打死你!”

  “大娘家還有門風可以敗嗎?不是全被你敗光光了?”甘棠再也看不下去,生氣的喊了出來。

  “噗!”原本刻意放慢腳步,想讓嶽氏不放棄繼續追的春花一聽,忍不住笑出聲來,但也是這一閃神的功夫,後背被嶽氏狠狠的砸了一掃把,頓時往前撲倒在地,連同這幾日被打出來的舊傷口讓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蘇家嫂子,你下手也太重了,再怎麼樣她也喊你一聲娘。”姚氏連忙扶起春花,不平的道。

  甘棠也幫忙扶著春花,一雙漂亮的明眸火冒三丈的瞪著嶽氏。

  嶽氏冷笑一聲,“你讓她自己說說,她這些日子做過什麼不要臉的事,居然跟東明村的一個中年漢子攪和在一起,她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話音剛落,她又轉頭瞪著甘棠,“你那句話什麼意思?明明是春花下賤,怎麼變成我敗壞門風了?”

  “難道不是?我聽村人說,春花娘還臥病在床時,你就爬上蘇老爹的床,春花娘死了才一個月,蘇老爹就急急娶你入門,那時你肚子都大了。妻未死就與旁人苟合,沒名沒分就大了肚子,有這樣的主人,請問蘇家還有哪門子的家風可言?你又哪裡來的臉辱駡春花?”

  甘棠長長一串話說得有條有理,又見她一臉天真,那雙清澈的明眸無半點諷刺挖苦或惡意,彷佛只是單純的在陳述她的困惑而已。

  嶽氏狠狠的噎住了,她氣得雙眼赤紅,渾身發抖,想罵又不知該如何罵出口,因為甘棠說的全都是事實,當初她確實是趁著春花娘病重的時候勾搭上蘇老爹,然後仗著肚子裡的孩子順利進了蘇家的門。

  春花不怕死的拍起手來,笑說:“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是想罵也沒法罵得這麼理直氣壯,殺人不見血,棠兒高明。”

  “調皮。”姚氏意思意思的念了甘棠一句,但也覺得小姑娘說得對。

  這些白水村裡的人都知道的醜事,沒人敢在岳氏或蘇老爹的面前挑起,小姑娘膽子倒比她想像中的大。

  嶽氏漲紅著臉,只能把一肚子的怒火又往春花那兒撒,捶胸頓足地尖喊,“老天爺啊!我到底造了什麼孽,怎麼就攤上這麼個不要臉的賤丫頭,喪門星!光天化日跟個男人摟摟抱抱的,這名聲還要不要了?家裡還有個日後要考科舉的弟弟,有這樣丟人的姊姊,官路會不會就此斷了?”

  姚氏無言,岳氏的兒子才九歲吧,書也讀得不怎麼樣,就這樣還想當官?

  甘棠直接翻了個白眼,“蘇家大娘,你是在詛咒你自己吧?聽說有些話說久了會成真,春花要真被你念成了喪門星,你還能活嗎?你家男人還有你兒子能活嗎?”

  嘿,小姑娘繃著臉蛋教訓人,挺有氣勢的。

  春花內心十分感動,她知道大家同情她,卻也都怕岳氏一張臭嘴,因此從不敢多事,唯有這個失憶的小姑娘挺身而出,教她怎能不跟她當好朋友?

  尤其甘棠此時的模樣像極了行俠仗義的江湖女俠,明明是嬌俏的美人臉,但柳眉倒豎,一雙漂亮明眸含威,既俠義又有氣勢。

  嶽氏還真的慫了,但被一個小姑娘壓制,心情還是很不順,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又對著春花怒道:“趕緊把活兒幹一干,沒幹完就別想吃晚飯!”說完扭著腰進了門,“砰”的一聲,將門狠狠甩上。

  討厭的人不在眼前了,甘棠連忙將春花扶到一旁的石凳坐下,擼起她的袖子,果真見到黑青的傷痕,不禁心疼的道:“身上肯定更多。”

  “沒事,我皮厚著呢,愈打愈厚,她要打疼我可得再下大力氣。”春花還能說笑。

  姚氏什麼也沒說,拉著她從後門進了屋,到她那間破爛的小屋子,讓她將衣服脫了,見身上大大小小的瘀傷青紫,紅著眼眶幫她上藥。

  甘棠早就淚汪汪的掉金子,就春花還能沒心沒肺的笑著,意有所指的說:“沒事,瞧,這兒還沒失守呢。”生性樂觀大方的她手指著白嫩又發育良好的前胸。

  甘棠瞪大圓眼,姚氏倒是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也好,至少還能保持樂觀,否則日子怎麼過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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