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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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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一定要告訴你,今年是我最後一次的機會了,我只希望能跟朗飛去鬧元宵、看燈籠,探他最後的心意,如果他對我真的沒意思,我就死心,不再等他了。 下回你看到我時,你也不會再聽到我說朗飛如何如何…… 所以,這一次請幫幫我吧,就幫這麼一次,不成功,我只得聽爹娘的話,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 而那也就是我的命吧…… 可到時候,菩薩,卻也得保佑我幸福美滿,要不,我肯定天天來吵您,您知道的,像東林沖的張大嬸,北港街的吳大娘,她們跟丈夫處得不好,三天兩頭都來這兒哭得死去活來,念念有詞的沒完沒了,你一定不希望再增加一個人來吵神吧? 所以我幫你想了想,為了免除後患,還是讓我得償宿願,嫁給朗飛,那我就不會來吵神了,我還會供奉牲果…… 「小姑娘,臘八一早入寺上香是來求姻緣的啊?」 突地,一個陌生的男性嗓音在肅靜的菩薩殿響起。 顧以茗眨眨眼,轉過身來看著這名年約五十上下,長相仙風道骨,還算俊逸瀟灑,但留了兩撇礙眼的八字鬍、架著西洋眼鏡的白麵老書生。 藺亨凡笑笑的指指自己,自我介紹起來,「我乃解簽書生——」 顧以茗給了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打斷他的話,「我不求籤詩,我只跟菩薩說話——」她倏地住口,小臉蛋兒立即皺成一團,沉眉垂眼的看看手上的香,再回頭看看前方的菩薩,喃喃的道:「慘了,慘了,我忘了我說到哪兒了,難不成再重頭說一次?」 「若我沒聽錯,你應該已經說了兩次,菩薩的記性很好,肯定記住了。」藺事凡摸摸八字鬍,笑笑的又道。 「你偷聽我說話?」她有些不悅。 「非也,小姑娘,而是廟中一大清早萬籟俱寂,你說出口的也只有短短的一二句,藺某是不得不聽,但即使聽到了,也不知道姑娘到底跟菩薩說了什麼。」 顧以茗仔細想了想,大部分的話她都是在心裡跟菩薩說,他是應該沒聽到什麼才是。 「那我還沒說完,可否請這位老伯——」她指指門口。 「老、老伯?」藺亨凡差點投軟了腳,他自認保養得挺好的,這個嬌俏可人,一身粉彩綢緞猶如天仙下凡的小姑娘居然稱他老伯? 顧以茗急著想跟菩薩說完心事,所以直接對藺亨凡道:「老伯伯,我拜託你別打斷我的話,也別再打擾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菩薩說。」 「可是小姑娘,活菩薩在此!」他拍著自己的胸脯。 他?活菩薩?!她不悅的蹙眉,「你很煩耶!」 「本人就叫藺亨凡。」 他臉上越見尷尬,唉,他這個高人真是處在高處不勝寒啊,若不是太平日子過太久,人也顯得過於閒散,他才想活動活動筋骨,到這京城西陲的碧雲寺當解簽書生,趁機充當月老,大顯身手。 憑他的能耐,他有把握絕對能在個把月的時間內,速戰速決姑娘家們的喜事,成為史上促合動作最快的媒人公,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居然說他很煩? 顧以茗眨眨那雙晶亮璀璨的美眸,「你就叫你很煩?」 「藺亨凡,不是你很煩。」他一字一字,口齒清晰的說給她聽。 她突地笑了起來,但隨即又很虔誠的跟菩薩行三叩禮,起身將三炷香插入香爐,再雙手合十的拜了三次,這才走到藺亨凡的身邊,「藺伯伯,你認識朗飛的母親嗎?」 他搖搖頭。 見狀,她看來有些沮喪。 「怎麼了,小姑娘?」 她大大的歎息一聲,再回頭看看菩薩,邊說邊回過頭來看著他,「我剛聽到你的名字時,還以為是菩薩故意讓我遇見你,讓你給我指點迷津的。」 「怎麼說?」 「朗飛他娘就叫利靜汝啊,朗飛他爹有時就喊她『你真魯』,意思就是有理講不清的意思,而你叫你很煩,她叫你真魯,所以——」 這麼好玩啊!個性似頑童的他頓時笑逐顏開,「所以小姑娘,你不該歎聲連連,那代表我們兩人真的有緣。」 「是嗎?」她給了他一個不相信的眼神。 還真傷他的心,好在他這個高人的心很厚很硬,他頂了頂往下滑的西洋眼鏡,告訴顧以茗自己可是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天下奇人,不管她有任何疑難雜症,他一定有法子可解。 「好吧,那我就姑且說說,也姑且聽聽你怎麼解。」 好像很勉強,他瞅著她泛起一抹苦笑。 但就是一個緣分吧,她就是有他的緣,所以在她簡單扼要的提出自己的問題後,他掐指一算,笑呵呵的對著只打算讓他話左耳進、右耳出的顧以茗道:「破解僵局的辦法很簡單,就是『火』字訣,而且肯定越燒越旺!」 火字訣?越燒越旺?顧以茗凝腴著一臉信心十足的他,姑且將這個法子記在心裡好了…… 京城的東安門大街上坐落著一棟峻宇雕牆、紅磚綠瓦的富麗宅第,兩扇朱紅大門上高高掛著「朗園」二字,而門柱兩旁高掛兩隻。手工精細的山水宮燈,讓人尚未入門,便能感受到主人的品味與風雅。 而一入朗園,自然隨性的設計,園林的變化,亭臺樓閣、廳堂館軒,園中山水、複廊曲橋等舉目望之皆令人讚歎,此為朗家三代潛心於斯為皇家做燈籠的最佳環境。 朗園裡的當家由第一代的主人朗大鈞傳到第二代的郎宗山,一直到第三代的朗飛,雖然至今園中景致春夏秋冬依然動人,不過,等了幾年,還是等不到幾個小娃兒的哭鬧嬉戲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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