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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而夏雨薰有著不合乎年齡且神乎其技的上乘武功,以及純真坦率的心靈,加上厭惡殺戮、偶爾迷糊的個性,根本完全符合那名大主子善於派出「不同于傳統的刺客」出任務的特性,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反而忽略顯而易見的事實,被成見蒙蔽了眼睛。

  「看來我安插在異色組織裡的內應,其實也早被你的大主子察覺,是刻意讓他留下來的。」他真是甘拜下風。「在我以前懷疑你身分時,曾派人繪製你的畫像透過管道去查證,回報的卻是你並非其中一員,我想,這是他要刻意鬆懈我的心防,好讓我日後不再懷疑你的身分,對不對?」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你的人早已變成大師父……不對,是大主子的人了。」她笑嘻嘻的說出實話。

  歐辰威先是瞪著她,半晌後搖搖頭,「聽聞異色組織的大主子收買人心的能力過人,看來確是如此。」

  「對啊,就像這次的行動我原本是拒絕的,畢竟我跟你有過節,最後還鬧得不歡而散——」

  「後來為什麼願意?」

  「因為我賭輸了,沒辦法。」

  「你說什麼?」他突然放聲怒吼。

  她耳朵嗡嗡作響,差點沒聾了,但她可不敢抱怨,因為他看來火冒三丈。為了平息他的怒火,她只好乖乖將那個賭注的由來全盤招出。

  不聽不打緊,這一聽,歐辰威的火氣更旺。

  「就因為秦樂收服了閻冥,成功完成任務,所以接下來就由賭輸的你接棒來找我,還是由閻冥提供藥物才讓你內功盡失、半身不遂?」原來自己根本就是被耍,他筒直要氣瘋了。

  「是啊,因為這是軟性的刺客行動,一定要先用苦肉計才能接近你嘛。而閻冥願意幫大主子的忙,是因為他能得到秦樂的愛,人生由黑白變彩色,最後又順利救了他母親等恩情,才讓他不還大主子人情也不成。」她伸出手指頭,一件一件的數給他聽。

  「所以我不只被你算計,連我最好的朋友也算計了我?」他難以置信,虧閻冥還是跟他從小到大的朋友。

  「你們是朋友?」這下換夏雨薰錯愕了,「我聽說閻冥是不交朋友,也沒有朋友的。」

  「我跟他就是朋友,但這事只有天知地知跟我們兩入知,因為在他心中,朋友代表弱點,而他是個不可以有弱點的人,」歐辰威真的氣炸了,「依他的能耐,我就不相信他會給了你一瓶藥裝殘,卻不知道你要釣的大魚是我。」

  「他是知道啊,但你在氣什麼?事實上,我們大家都是卯足了勁要保住你,怕你身邊有入對你不利。」她就事論事的說。

  「保住我?為什麼不乾脆說白了,是要把我吸收進異色組織,就像閻冥一樣?我若沒有利用價值,你的大主子會這麼大費周章的派你出任務救我?」

  「那當然也是理由,不然我們大家忙得人仰馬翻的幹啥?」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竟然還理直氣壯?他咬牙,「你對我難道連一點點的愧疚都沒有?」

  「我幹麼愧疚?你知不知道為了要出這個任務,我先吞了活閻王的鬼藥讓自己功力全無,成了半身癱瘓的不孝女,就為了取得你的信任,讓你主動來找我耶。」說來比較辛苦委屈的是她吧?「何況這是願者上鉤,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不滿什麼?他也不知該怎麼形容心中的感覺,只覺得自己就像個被許多人耍弄的白癡,更覺得被她背叛。他的真心完完全全的被她踐踏了,因為一切的一切不過都只是「願賭服輸」,這就是她來到他身邊的唯一理由……

  歐辰威愈想愈火,衝口道。「既然如此,任務完成了,你現在就可以回去做孝女了。來人!」

  夏雨熏不解的看著他把下人叫來,待下人一來,他就起身走到樓梯邊交代了幾聲。

  她是很想聽,但她現在還在裝殘,總不能站起來走過去吧?

  不一會兒,賬房就上到樓白來,交給歐辰威一大疊金額令人咋舌的銀票,他走回她身邊,將銀票甩到她的腿上,「我還會派人送去黃金萬兩,謝謝你跟你組織的救命之恩。」

  這變化之快令她根本不知所措,她抬頭看著站得直挺挺的他。

  「我們是自己人,你幹麼送我這麼多銀兩?」他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一副冷眼眼又生人勿近的樣子?

  「備紙墨。」他突然冷聲又道。

  下入很快的送來紙墨放到樓臺的桌子,然後又退了下去。

  空氣中有一股滯悶的氣息籠罩,讓她益發惴惴不安,「你要寫什麼?」

  他沒理會她,在紙上快速寫了一行字後,煞有其事的拿了印章蓋印。

  什麼事這麼慎重?她很想起身去看,但那名下人還站在樓梯邊待命,她無法妄動。

  不久,歐辰威冷著一張臉,將那張墨蹟未乾的紙疊在銀票上方。

  夏雨薰低頭,一看到「休書」兩字,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她驚愕的抬頭問他,「為什麼?新婚時我跟你要了一次你還不肯給,現在你給我這個幹啥?」

  「你是為了組織任務而來,既然目的達成了,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

  她一愣,「話是沒錯,可是我以為——」

  「我會叫人替你收拾行李,你明天一早就走。」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轉身往樓梯走去,而那名下人頭垂得低低的,是不敢看、也不敢聽他們說的話吧。

  夏雨薰咬咬牙,對著他的背影大叫,「你是真的要我離開嗎?你知道我這個人隨遇而安,絕不勉強別入做不喜歡做的事,所以我才寧願拋繡球也不主動接近你,把選擇權交給你,這一點可是我向大主子請求的——」

  「對,所以我是白癡,無聊又記恨才會去搶你的繡球!」

  「不是不是,你不要氣到失去理智,請你冷靜下來想想,你撿回一條命也揪出隱藏在暗處對你虎視眺眺的人了,這不好嗎?」她真的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深吸口氣,將眼眶中的淚水給忍住,「我明白你一次知道太多事,可能沒法子接受,那你先去沉澱一下,晚一點我們再談。」

  「不必了。」

  態度這麼堅決……他們之間有結這麼深的仇嗎?她強忍住的淚水還是決堤了,隱隱刺痛了她的雙眼,但她不要走,她怎麼可以走得不明不白?

  看著腿上那張休書,她想也沒想的就將它捏成一團後,用力的扔回給他。「我救了你!」

  他瞪著落在眼前的一團紙,葺地轉身怒視著她,「你不該欺騙我!」

  「我騙你什麼?我到你身邊時帶著殘疾,還將你經營的青樓、賭坊、酒樓、馬場全走了一遍,就是要探查任何可能的蛛絲馬跡,找出對你不利的人,你卻不當一回事?」

  「你有沒有想過這有多危險?萬一你出了事而我被救,那安然脫身的我又算什麼?我是男人,說到底你根本不信任我,才會對我隱瞞了這麼多事。」他心痛的搖頭。

  對這一點,夏雨薰的確無法駁斥。

  畢竟一開始她還不懂得愛,隱瞞則是因為自己還在出任務,也沒找到日標,後來雖然動了心,卻因為魏如茵老是找她麻煩,令她沒時間去想這些,直到在愛裡沉淪……她也沒想到這個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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