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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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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芳,你姊姊反對的不是劉家志這個人,而是他的人生態度和生活背景,和我們都太不相同了……」信威試著說。 「你是說他出身貧困,沒有財勢逼人的老爸,讓他耀武揚威嗎?」盈芳憤怒地說:「別忘了,我也是來自那種肮髒的下層社會,但我從不忘本,也不會仗勢欺人、嫌貧愛富到認不清楚自己是誰的地步。」 「我們不是嫌劉家志的出身,你看看我,你忘了講我,我也是從貧民區出來的;甚至是你姊姊、你姊夫,沒有誰比誰高貴。」雲朋維持一張冷酷的臉說:「我們只是說他黑社會的背景,從搶劫、聚賭、勒索、殺人、圍標,到現在仍替北門幫做事效勞,儼然是他們的明日之星,下一代的幫主。這些不清不楚,如定時炸彈的複雜關係,你能忍受嗎?如果你能忍受,又能掌握嗎?」 果真是名律師兼市議員的一張利嘴,說得盈芳直跳腳,最後也只能回駁一句說:「所以我才要跟他結婚呀!一旦結了婚,家志就能夠脫離北門幫的是非恩怨,真正走回人生的正途了。」 三雙眼睛再一次像銅鈴般瞪著她,信威首先發話說:「這就是你要嫁給他的原因嗎?盈芳,你太天真了!黑社會是個大染缸,有去無回的黑洞,到時候你不但不能拉他一把,反而會和他一起沉淪,你知道嗎?」 「你是要以你自己去阻止家志娶程玉屏嗎?」敏敏幾乎觸到真相,「這絕不是結婚的理由呀!」 「信威說得沒錯,嫁給劉家志只有沉淪,而且我還懷疑這根本是個陰謀。」雲朋精密訓練過的頭腦,又開始織網。「程子風不是一直想和我們攀交情嗎?上回為了高雄的那一批建地,他又請客、拜帖、遊說的,煩不勝煩。如果盈芳嫁給家志,成了他的義媳,不就成了大大方方登堂入室的親家嗎?」 「你們都弄錯了……」盈芳急著說。 「沒有錯,事情或許就是程子風一手策畫的。」信威打斷盈芳的話說:「據說程子風想出來競選下屆立法委員,他那選區的最大對手就是議堂有名的『女神龍』何詠安,到時他就可以把這門姻親關係拉到十萬八千里遠了。」 敏敏嚇白了臉,舜潔有個官至部長的大哥何舜淵,詠安就是他的女兒,也算是敏敏的表姊。如果何家因此而沾上北門幫,以他們保守剛正的作風,一定很難諒解的,但她目前最關心的還是妹妹。 而盈芳只憤怒地叫著:「不要給我扯什麼建地、生意、政治或選舉!我和家志之間是很單純的,是我要嫁給他,他不願意,我強迫他的,還押他去買戒指,你們還能說他有陰謀嗎?」 這一回,是三個張大的嘴,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若要說有陰謀,那是我的,我要幫忙家志。」盈芳繼續慷慨激昂地說:「而且只是訂婚,純純粹粹的訂婚,還不一定會走向結婚禮堂呢!看你們說得那麼醜陋!」 「盈芳,婚姻不能當兒戲呀!」敏敏苦勸著。 「你是在玩火。」雲朋沉重地說:「即使是訂婚,程子風都能變出花樣來。」 「為劉家志這樣做,值得嗎?」信威憂心地說。 「你們不要再說了!反正我決定了,沒有人可以把我的訂婚戒指摘下來!」盈芳說完便沖大門。 她在黑暗中憤怒的走著,一心為家志委屈。這世界上,除了她,沒有人真心要幫助他。 瞧!她只不過要求一點做戲的支持,就鬧成這種結果。如今不管真訂婚或假訂婚,都沒有差別了,反正高貴的俞何兩家都怕沾到一點腥臭。 難怪家志老說自己是一匹孤獨的狼,在陣陣的圍殺中,也只能發出悲鳴的聲音呀! 第一次,她不覺得他是怪胎,而且有為他哭的衝動。 北門堂燈火通明,笑聲晏晏。程子風帶著幾個義子和手下在喝茶聊天,當然用的不是潮州茶具,而是一般的老人茶組。 有幾個人已不甘寂寞,架起賭桌在玩牌了。 程子風一提到立委選舉,話就特別多,也格外興奮。他這個從魚市場一窮二白出身的小混混,能有今天的局面,也真值得驕傲。回顧一生,他沒啥好抱怨的,唯一的遺憾是,三個大小老婆,竟沒生出個兒子來,五胎都是沒「種」的千金。但他也看開了,反正被人罵太多「絕子絕孫」的話,算是他的報應吧! 不過他也不是隨便向命運低頭的人,五個女兒可招五個女婿,他有本事把半子,變成五個完完全全的兒子。 想到此,他把眼睛瞄向他最小,也是最寵入心的關門義子。家志正喝著茶,玉屏擠著他竊竊私語。這兩個男的俊挺、女的美豔,不正是珠聯璧合的郎才女貌嗎? 呃,或許玉屏離過婚,又有些幼稚嬌縱,是差了一點……如果家志真的不情願,他還有老五,只是雁屏年紀還小,難伺候的程度是姊姊的好幾倍,連他這橫眉豎目的老爸都要舉雙手投降,何況是年輕的家志呢? 這時,他的另一個義子蔡明光坐到玉屏的旁邊,破壞了他的幻想畫面。他忍不住高聲說:「家志,你和玉屏那麼卿卿我我,什麼時候要向她求婚呢?」 全場有兩秒寂靜,接著大家鬧熱起哄,只有蔡明光一臉的怏怏不樂。 「對呀!你們該請喝喜酒了!」有人吹口哨說。 「那要看他負不負責呀!」玉屏忸怩作態的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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