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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敏敏聽見這些話,差點昏倒,她恍惚在一場可怕的惡夢中,腳一直寒,心一直冷。信威怎麼又變了?一個對她無微不至又彬彬有禮的紳士變成地獄魔鬼,他根本從未相信她的清白無辜,一切都是偽裝欺騙,她又上一次當,而且輸得更徹底。倍受打擊的昏沉中,她只隱隱聽到雲朋問:

  「什麼叫身心都屬於你。」

  「你忘了去年老媽的生日家宴嗎?」信威說:「我來去匆匆,正是因為敏敏在山上陪我度假,我們獨處了廿二天,你說會有什麼事發生呢?!」

  「天呀!敏敏,是真的嗎?」雲朋不信地問。

  「我不是自願的。」敏敏咬著牙說:「俞信威用安眠藥迷昏我,再把我軟禁在山上的……」

  她沒說完,雲朋額上冒著青筋,對著信威大叫:

  「你竟做這種事,我瞎了狗眼,竟交到你這種朋友!有種你找我,何需欺負一個弱女子!」

  「我才是瞎了眼,讓你進俞慶,再把佳洛一生幸福交到你手上……」

  雲朋一揮拳,信威也不甘示弱。兩個大男人就在敏敏面前打起來。起居室空無一物,正好讓他們打個痛快,把個人滿腔怒氣都發洩出來。為一個女孩子打架,這是雲朋及信威生命中從未發生的事。雲朋想到敏敏因自己受信威如此卑鄙下流的對待,肚子是一把火;而信威想到敏敏與每個男人的關係,而他們又對她如此俯首稱臣,內心就燃起熊熊怒火,兩人打得不可收拾。

  敏敏恍惚又回到那微雨的深夜,世雄亮出刀子,與家志對峙著,兩人不顧她聲嘶力竭的哀求聲,如同兩隻已失去理性的野獸,非拼得你死我活不可!現在相同的情況又發生,信威、雲朋這兩個受過高等教育,以優雅風度自稱的人,脫去了文明的外衣,竟也如此野蠻兇狠。看著信威一拳打到雲朋的胸,雲朋一把抱住敏敏的腰,兩人在地上滾打,她突然無法再忍受,尖叫著:

  「停下來!停下來!」

  她甚至沖上去,努力拉開那兩個像大笨熊的男人。為了怕拳落到敏敏,他們一下子停下來,但神情卻在怒氣中,還喘咻不止。

  「你們還要再一次讓我變成罪魁禍首嗎?」敏敏幾乎崩潰地說:「一個江世雄的命案還不夠嗎?」

  江世雄三個字使他們冷靜下來,分別爬起來,站在房內的一角,遠遠相隔,忿忿相隔,忿忿相望。

  「我要你們從今天就遠離我!」敏敏說:「不!是從現在!你們都走吧!」

  「敏敏!我是你的律師,我們之間問心無愧。該走的是他!」雲朋立刻說。

  「不!我不是!敏敏是我的女人,我待定了!該走的是你才對!」信威堅決地說。

  「我不是任何人的女人!」敏敏瞪著信威說。

  「哦,是嗎?」信威看著她,一臉控訴,「那麼這房子,你的生活費和學費呢?你忘了你的包養戶了嗎?由我換成他,不過一句話而已,你為什麼不說?!」

  「什麼包養戶?」雲朋在敏敏未開口前,反射性地問。

  「如果你不知道就太絕了!」信威說:「每個月透過你來供養敏敏衣食無憂的金主,他是誰?你該知道吧!?」

  「根本沒什麼金主,那錢是……」雲朋突然閉嘴,「你不會套出我的話來的。」

  「我也不想套。」信威說:「你就直接對程子風或劉家志說,敏敏已是我的人了,由我來供養。房子、錢都退回,我甚至可以賠償損失。」

  「你瘋了!俞信威!你從來不是這樣的人!」雲朋沮喪地說:「我說過,敏敏不是任何人的情婦!你是鬼迷了心竅,為什麼如此執迷不悟?」

  哀莫大於心死,敏敏冷冷地道:

  「不必問雲朋,我自己可以回答你。我替劉家志拒絕你,我和他合作關係良好,我不願換包養戶。」

  「敏敏!」雲朋臉色發白說:「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他要相信這些,我們就成全他。」敏敏看也不看信威,幽魂般地說。

  「你總算說出來了。」信威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譏諷與滄涼,「但你已不再完美,他還會要你嗎?」

  「我很會偽裝,不是嗎?」敏敏走到門口,對他們說:「請吧!我無法再奉陪了。除了公務,我不想再和俞家相關的人有任何瓜葛。」

  「敏敏!?」雲朋叫她,有著懇求。

  信威只是瞪著她,頭髮一片淩亂,使他的面孔上有歷劫的錯覺,仿佛他亦受到傷害。全是騙人,騙人!

  他們一前一後把租來的車子開走後,敏敏整個人崩潰,她跪在地上忍不住痛哭失聲,屋內回蕩著她的悲切,一牆晃過一牆,直到她充滿著疲累,欲哭無淚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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